夜晚的宁城,灯火通明恍若白昼。
黑色的库里南缓缓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街对面绿灯一闪一闪,人潮一涌散尽。
“这么不情愿拿你就别去了。”
裴度甩下这句话,然后伸手按下了车门的开关,面容冷峻地将身边的女人请下了车。
此刻略显冷清的街道上只剩下郑南池一个。
无论是此刻零下五度的气温,还是身上单薄的红裙,都衬得她肤色惨白,宛若夜色里一朵暗自凋零的玫瑰。
不远处有几个经过的路人往这里看了几眼,其中有个拿出手机想拍,却被同行的女伴按了下去。
库里南再次启动,同时车窗拉了下来。
车里的人一言不发,将她遗落在后座上的大衣丢了出来,扔在她脚边,随后不由分说地开走了。
郑南池手脚冻得发僵,看着这一幕怒极反而想笑,可又笑不出来。
她弯下腰捡起外套,身影却不易被察觉到得颤了颤,看起来就像在捡自己的碎片。
...
裴氏旗下的一家私人会所内。
一帮宁城金字塔顶尖的公子哥儿们已然喝了六圈,薛氏地产的公子薛亦亭平时大话说的最多,其实酒量最差,这会儿已经有些发懵了。
几个围在他身边的小网红赶紧趁机哄着他,一个个的面对面扫了好几个六位数的红包。
何烟一直看着门口,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就去走过去推那个冤大头:“裴度哥怎么还不过来,你给他打电话了没有?”
“你急什么急,人这么多年没回来不得跟家里人多待会儿?你急你自己给他打不就行了?”薛亦亭正玩到兴头上,被她打扰有些烦躁。
他身边那几个小网红则是敢怒不敢言。
何烟扫了她们几个一眼,随后开了个酒瓶整个往薛亦亭嘴里一怼:“喝喝喝,喝不死你!”
其余几个公子哥儿知道他们这对青梅竹马又斗嘴起来了,也见怪不怪,没人上来拉架,一直到其中不知道有谁喊了句:“哟呵,咱们裴少来了!”
目光一下子都被吸引过去。
何烟将手中的瓶子一松,转头捋了捋碎发,迎上去大大咧咧地拍了下裴度的肩:“咋的了哥,让我们兄弟几个等你这么久,得罚啊~”
裴度没说话。
几个人喝的醉醺醺的这才发现他整个人气压低得不像话,黑着一张脸,往中间这么一坐,原本想找准机会贴上去的几个小网红瞬间都不敢动了。
只有薛亦亭,喝得半梦半醒,估计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含含糊糊问:“欸,嫂子咋没来呢?”
“她是你哪门子嫂子?”
裴度眸子一暗,所有人面面相觑,这会儿都看出了不对劲。
何烟知道薛亦亭又找死,一屁股坐到裴度身边,将薛亦亭往边上推开,赶紧给裴度倒了酒:“哥你还不知道他,这会儿虽然还会说话,但人其实早就喝死了,你别理他。”
其余的几个公子哥儿也出来打圆场,裴度这才缓和了脸色。
他们几个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关系,彼此知根知底,几杯酒下肚,场子又再次热了起来,原本许久未见都有许多话要聊,伺机而动的小网红们顺势也悄摸地拍了好几张照,顺便“不经意”地拍进了被何烟随意丢在桌上的那只百达翡丽彩虹三问。
“这回以宁姐怎么没回国?”手表的主人抿了口酒,试探着问裴度,“没把她追回来?”
“她嘛......也许不会回来了。”裴度眼眸低垂,“......总之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其实......”何烟放下酒杯,半靠到沙发上,“要我是以宁姐的话,肯定也会生气,你跟她分手没多久,转头就随便找个人结婚刺激她,你要是真想回头是岸,那也得拿tຊ出点回头是岸的态度来,至少也该先和那个女人把婚离了,毕竟......”
没等她说完,有人接话:“不是,说真的我觉得你那便宜老婆也挺牛的,为了个裴家少奶奶的头衔竟然能这么死皮赖脸的,要不能被她逮着机会嫁入豪门呢......我之前还在宴会上碰到过她几次,你们都不知道那场面,我都替她尴尬——”
“不是~”何烟接过话茬,语调上扬带着一种莫名的内涵,“她那类人......跟我们可不一样。”
扫射到的还有今天在场作陪的几位。
有姑娘不太高兴,推了推身边的薛亦亭,此刻他也清醒了点,随口怼道:“得了吧你何烟,每次说什么为了以宁姐,我看你是自己想让他离婚,等这一天很久了吧~”
一个抱枕下一秒砸到他脸上。
“你瞎说什么东西,可别拿你这肮脏的思想侮辱我们的兄弟情!”何烟气红了脸,“我这不都是看裴度哥这么难受,想为了他好嘛,郑南池也真是的......要我肯定早就没脸在裴家呆下去了,舔着脸非要在你们只见横一脚,明知道裴度哥对她心有愧疚,利用他心软,占着裴少奶奶的位置不放......”
“他心软?!!!”薛亦亭听到这句,酒都醒了。
何烟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无趣地撇了撇嘴,识相地选择噤声。
“行了别吵了!”裴度发了火,“真特么烦!”
薛亦亭看了涨红脸的何烟一眼,继续把头埋回身边姑娘的怀里。
...
郑南池睡到半夜,迷迷糊糊间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在睡梦中游离了好一会儿,这才惊觉不是在做梦,几乎是同一时间,感受到床侧沉了下,随即耳后一股子带着冷意的酒气。
她清醒了一点儿,意识到是裴度回来了。
想不通他明明有自己的院子,大半夜又跑她这里来发什么酒疯。
郑南池有些抗拒地推了推他:“回你屋去睡。”
裴度纹丝不动。
床边踢脚线的灯光微弱,她脑子还不清楚,离这么近也看不清他什么表情,只以为他是喝多了。正想起身避开他去客房睡,却被一只冰冷的手拽住脚踝,一把拖回床上——
“跑什么......”、
裴度压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