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最后一笔。
方云曦将其压在桌上，拿上房契和盘缠，趁着夜色逃出了程府。
一路逃出城。
马车跑了整整一天一夜，方云曦才抵达之前买的那所宅院。
她拿着房契，怀着期待的心打开门。
可抬眼却见周淮年正坐在院中，语气一如既往冰冷。
“玩够了吧？”
方云曦僵住，浑身血液在此刻凝固发冷。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夫人忘了，锦衣卫做的就是探查情报之事，你找郡主买房之事，如何瞒得了我？”
方云曦脸色煞白，哑声辩驳：“我们已经和离了！”
和离书被男人轻飘飘丢在她脚边。
她听见周淮年冷冷嘲讽——
“你觉得你写这么一张破纸，就能结束婚契了？”
“活了两辈子，你难道不知道和离要双方签字去官衙盖印，两家见证才算数吗？”
“怎的如此愚蠢可笑！”
他每说一句。
方云曦的心便重重一颤。
她感到绝望窒息，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字：逃。
她真的不想再跟周淮年搭上半分关系！
“我不会回去的！”
方云曦瑟缩着往后退，随即头也不回奋力朝外跑去。
她能感受到周淮年大步追了上来。
不敢停歇半步，路过暗巷，她转身跑进去，躲在了木堆里。
看着周淮年掠过暗巷离开。
方云曦正要松口气。3
下一刻，方云曦却觉脖颈冰凉，低头看去，竟是被人用刀刃架在了脖子上。
“别动！”
身后男人恶狠狠怒斥。
方云曦身子一僵，随即便被匪徒推着走出了暗巷，与返回来的周淮年撞了个正着。
周淮年脸色一沉。
这时，却听那匪徒直接叫出周淮年名字：“周淮年程大人！你知道我是谁吗？”
周淮年眉头一蹙，只冷冷说：“你既然是冲我来的，就放开我夫人！”
匪徒大笑，刀刃却越发逼近，方云曦几乎能感受到脖颈被划破。
匪徒带着恨意的声音高声响起——
“我是前几日被你剿灭的黑风寨二当家！”
“我不过出门一天，回来竟全寨覆没！周淮年！我们黑风寨何时得罪了你？你要如此赶尽杀绝！我大哥又何时得罪了你，你竟将他人头挂在墙外示众，连具全尸都不留！”
匪徒越说越激动。
方云曦脖颈已经往下流出血来。
她遥遥看向周淮年，却见他没有分出一丝眼神予她，只是冷冷一笑：“你想如何？”
匪徒牙呲目裂，愤然大吼。
“你现在就自挑四肢经脉！不然我就让你的夫人跟我大哥一样人头落地！”
他说得激动，方云曦脖颈处越发血流如注，生疼不已。
心口猛跳不止，她听见周淮年的声音——
“至今，还没有一个人能威胁到我！”
方云曦心神骤凛，透过模糊泪眼，她看见周淮年举起弓箭。
一模一样的话语，一模一样的神态。
这一刻。
眼前的周淮年彻底和前世的周淮年重叠。
心脏好似再度涌出被贯穿的痛楚。
她喃喃着：“你又要杀我了吗？”
周淮年一怔。
方云曦泪水滑落脸颊：“周淮年，你可知前世我嫁给你时有多欢喜？我曾以为觅得佳婿，憧憬着能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死过一遭后，我才知我错得离谱。”
这番前世之论一出，她身后的匪徒都不觉愣了。
方云曦却恍若未觉，死死盯着周淮年。
“你知道吗？我嫁给你后就没有一天过得轻松自在。”
“我小产时你不闻不问，我娘家几十口人被你无情灭口，我缠绵病榻时你冷若冰霜，那之后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后悔爱上你，后悔嫁给你！”
“若你天性无情我便认了，可是周淮年，前世今生，你都能将秦雪薇母子照顾得万分周全，足以见你并非不懂感情，你只是偏偏对我狠心绝情，无情无义罢了！”
周淮年面色一沉，却是依旧沉默。
见状，方云曦凄惨一笑：“看，永远是这样，永远只有我一个人在痛苦在绝望！你永远那样冷静！就像我对你来说永远都是无关轻重的！”
“可既然如此，你为何还不肯放过我？”
“重来一世，我本只想离你远远的！可为什么，你连这点都不肯成全我？”
方云曦歇斯底里的质问响彻在风中。
周淮年眼底微颤，张嘴欲说什么，却还是咽了回去。
他脸色冷沉，重新举弓。
匪徒的刀亦瞬间刺入方云曦皮肉。
方云曦心如死灰。
她唇角上扬，眼中流尽了最后一滴泪。
“周淮年，你我夫妻两世，缘分也该尽了。”
“下辈子，我只求与你永不相见。”
话落的一刻，周淮年瞳孔骤缩。
箭在弦上还未发，就见方云曦竟是直直撞上了匪徒刀尖！
再一次，红色侵蚀他的眼。
方云曦最后听见的，是周淮年从未有过的恐慌声音：“抚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