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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还觉得愧疚的心情,在看见庄松和庄桦的表情后,瞬间烟消云散了。
  没良心的两个小混账就不值得他心疼。
  突然,他的胳膊被庄松拉了起来,然后在他震惊的目光中,他的胳膊就搭在了庄松的肩头。
  与此同时,他的另外一只胳膊也搭在了庄桦的身上。
  身体突然就轻松了一半,原本已经快要断了的腰,在这一刻也得到了放松。
  庄杨张了张嘴,扭过头去看庄松和庄桦。
  他们在笑,皎洁的月色下,他们笑得肆意开朗。
  “大哥是不是瘫了?”
  “果然不太行。”
  兄弟俩说着打笑的话,庄杨当即怒目而视,想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两个弟弟,可才一动,两只手就都被紧紧抓住了。
  无奈,他只能放狠话:“你们给我等着!”
  严清溪走在最后面,两只手背在身后,悠悠然地多了几分闲适。
  晚上回去,庄杨一个人吃了三个人的饭,连衣服都没有脱就一头倒在了炕上,沉沉睡去。
  关招娣心疼地替他脱掉鞋袜,暗暗嘀咕着,老大累成这样,娘不心疼吗?
  严清溪是后妈,她不心疼。
  尽管昨天半夜才睡,可第二天天刚亮,庄杨还是被她赶到了地里去。
  庄杨带着哭腔跟严清溪发誓道歉,说他知道错了这,说他以后再也不赌了,他真的知道了挣钱不容易,知道了生活艰难。
  严清溪表示很欣慰,她欣慰地拍了拍庄杨的脑袋,然后,将人踹出了门。
  犹如昨天晚上一般情形,老二老三一左一右地压着他,以及他们自己的嘴角,把他带去了地里。
  接下来的几天,日日皆如此。
  这天晚上,摘云岭的邻居们吃过晚饭后,三三两两地围坐在这一起闲聊。庄杨刚坐下就看见牛二过来了。
  牛二震惊道:“你下地干活了?”
  庄杨点了点头,累得不想说话。
  牛二眼珠子转了转,“太过分了!你家老二老三怎么能让你堂堂一个秀才去下地干粗活呢!你这手可是拿笔写字的!”
  庄杨哼了一声:“我娘让的。”
  “大娘也是糊涂,虽然现在庄稼得管,可就算庄稼种得再好,能有多少收成,能挣几个钱,更不可能有什么出息。”
  牛二的话正说进了庄杨的心里。
  他真的不明白娘为什么非要逼着他下地干活,他可是一个秀才!
  是他们摘云岭百年来唯一的一个秀才!
  “诶?最近我手气还不错,跟着我去玩两把?”牛二突然凑近了庄杨,眼中闪着算计的光。
  庄杨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上过赌桌了,早已手痒难耐,他扭头往家里的方向看了一眼,抬脚跟着牛二就走了。
  现在地里的活也已经干得差不多了,娘应该不会再管他赌钱的事儿了吧?
  而且之前输钱都是因为他手里没钱,心里没有底。
  但现在,杏树下可藏着他一笔巨款,等到了赌桌上,就连财神爷也一定会眷顾他的。
  等他赢钱回来,把一大把一大把的钱捧到娘面前的时候,娘肯定就只剩下高兴了。
  想到这里,庄杨心里最后的那点担忧也没有了。
  庄松和庄桦正从村头的井里挑了水回来,远远地就看见他们大哥跟着牛二走了。
  兄弟俩对视一眼,激动兴奋之情难以压抑。
  上次就是因为大哥想要去赌钱被娘发现,于是大哥被惩罚跟他们一起下地干活,这次……
  以后家里挑水砍柴的活很快也能兄弟三个人一起分担了吧?
  说动就动,很快,兄弟二人就出现在了严清溪的门口。
  庄松用胳膊肘碰了碰庄桦:“你去敲门,问问娘睡了没。”
  庄桦往一旁躲了一下:“我不去,你去。”
  “你去,你年纪小,娘最疼你。”
  “你去,你最聪明,娘就喜欢聪明的。”
  庄松和庄桦两兄弟都想告状,却谁也不想当出头鸟。
  毕竟他们从小就知道,娘最疼爱的是大哥,他们去告大哥的状,按照从前的经验,十次有十次挨骂的都是他们。
  但现在,他们觉得或许可以试一试。
  于是,既觉得娘不会骂他们,又担心娘和往常一样骂他们的两种心理就开始博弈,博弈出来的最好结果,就是让另外一个人去当出头鸟。
  兄弟二人此刻的心思,当真是如出一辙。
  庄桦又往后退了一步。
  庄松眼眸暗了暗,他终于抬起手,敲响了门。
  下一瞬,人就一溜烟地躲到了庄桦后面三步开外。
  庄桦懵了!
  可惜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严清溪已经推门出来了。
  “怎么了?”严清溪问,目光落在两个便宜大儿子上,面露疑惑。
  庄松不愧是三兄弟当中最有心眼的,他指着庄桦道:“娘,老弟有话要跟你说。”
  庄桦:“不是,我没有,我……”
  严清溪不耐的目光看过来。
  庄桦只得老老实实地说道:“我看见大哥去牛二家了,可能是又去赌钱了,我记得娘之前说不让他去。”
  庄桦越说越小声,明显地忐忑。
  严清溪果然眯起了眼睛。
  她缓缓道:“我知道了,这事儿你们俩不用管了。”
  “哦。”
  严清溪说完这句话就回了屋子。
  庄松和庄桦对视一眼:“你说娘是什么意思?她到底生气了没?”
  “应该是生气了。”
  “那为什么没像上次一样直接去把大哥打回来呢?”
  庄松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严清溪知道,想要让一个有赌瘾的人戒掉赌钱,单单靠棍棒教育肯定是不够的。
  她该下点狠药了!
  三日后,严清溪带着庄杨在镇上卖馄饨,可庄杨却全程都显得心不在焉,就连收钱都得人家喊他两遍他才应一声。
  而就在他们馄饨摊后面,正有几个年轻人围着一个赌桌在摇骰子。
  其中,有一位身穿华服的少年,他出手阔绰,一看就是个有钱人。
  可惜他手气不好,只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就输了十几两银子,赢了钱的人当即哈哈大笑,大叫着:“发了发了!”
  华服少年却还不肯走,嚷嚷着今天一定要回本,再来再来。
  自然,他又输了。
  此刻的庄杨,一双眼睛全都黏在了赌桌上,他想,若是他能上场的话,这个冤大头的钱可就全都是他的了……
  严清溪斜着眼睛瞟向庄杨,将他脸上的贪婪全部尽收眼底。
  终于,庄杨坐不住了。
  他突然捂住肚子:“娘,我上个厕所。”
  说完,就匆匆拿了桌上的铜钱跑远了。
  没一会儿,巷子口,一个鬼鬼祟祟地脑袋就露了出来,直奔赌桌而去。
  严清溪低着头盛馄饨,嘴角却缓缓勾了起来。
  呵,她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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