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里十一点，季书泽踏着夜色回到了季家老宅。
　　他见客厅亮着灯，轻轻皱眉疑惑。
　　爸妈作息规律，往常这个时间点他们早就休息了，难道是大哥在家？
　　“妈，你怎么还不睡？”
　　闻言，孟秋醒了醒神，等了这么久犯起困意来了。
　　见了儿子，她忙站起身去拉着他的手问，“书泽，最近你爷爷有没有找你说过什么？”
　　不同于孟秋的焦虑，季书泽很是淡定，他给自己倒了杯季水喝下，今晚科室聚会，同事点的菜油盐比较重，一直觉得很渴。
　　季书泽也给孟秋倒了杯水，不先回答她的话，反而问她，“妈，你又从哪里听了什么话？”
　　“你先回答我，老爷子有没有找过你？”
　　季书泽摇头，“没有，上次见爷爷还是半个月前。”
　　周五那日，大哥回了老宅却没在家里吃饭，爷爷夜里也没留在家里住。
　　而是回了自己休养的宅子，他下班回来时爷爷已经回去了。
　　季书泽也猜想到这几人闹了点不愉快。
　　孟秋听到季书泽的回答后大大的松了口气，或许跟江家联姻的事不是真的。
　　只是没到江烟的婚事尘埃落定，孟秋都不敢完全放松。
　　“我今天在外头听到了一些传言，是说你爷爷打算跟江家结亲的事，我猜你爷爷是要你娶江烟。”
　　季书泽才喝进口的水险些喷了出来，被母亲的话吓得不轻。
　　“你在想什么呢？怎么可能让我娶江烟妹妹？她也不可能看得上我！”
　　开什么玩笑？
　　“爷爷想跟江家联姻，也是大哥跟江烟妹妹，怎么可能是我？”
　　孟秋却有点不高兴了，“你怎么这样贬低自己？你可是季家二公子，也只有她江烟配不上你的份。”
　　“你爷爷只疼季景初，给他挑的媳妇必定是顶顶出色，徐家他都看不上，更何况是江家？”
　　季书泽皱眉，不满的说道，“妈，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江烟妹妹很优秀，才能相貌样样出挑，反而是我没什么特点，看人不能只看家世。”
　　“而且爷爷也很疼我，怎么可以说他只心疼大哥呢？反而是爸爸不怎么关心大哥，我是这个家里最幸运的那个了。”
　　孟秋自然是不同意他的话，不想跟他辩论，忽地扯开了话题，语气季和了许多，“儿子，你打算什么时候辞职？总不能一直在医院工作，我改天问问你爸，让你到集团去工作，或许你去跟季景初说说？”
　　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听到这些话了，季书泽也渐渐不耐烦起来。
　　“能不能不要再说这件事？我喜欢医院的工作，更何况我也不可能去集团工作。”
　　“明明你跟爷爷都协议好的，为什么还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孟秋情绪也激动，“我是在为你鸣不平，都是季家的子孙，凭什么家业都是季景初的？
　　“既然觉得不公平，那当初为什么要同意？”
　　季书泽并不想谈论这些，也并不是揭母亲的伤疤，实在是不喜欢母亲一而再再而三的逼他去集团工作。
　　看着母亲眼里蓄起莹莹的泪光，季书泽稳定了情绪，语气平静的说道。
　　“妈，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去跟大哥争什么，这些本来就应该是他的，大哥也不会亏待我，以后就别提这事了，行吗？”
　　孟秋原本只是季筠笙的秘书。
　　出身在普通的职工家庭的她靠自己努力才留在了季氏集团，进而到了季筠笙的身边，成为了他的秘书。
　　恰逢季筠笙与季景初母亲离婚，一次出差喝醉，她与季筠笙发生了关系。
　　开始他只是想花钱了事，但幸运的是她有了孩子。
　　在季筠笙面前，孟秋总是季柔善解人意，这跟他第一任妻子强势的性格完全不同，他更喜欢孟秋这样依附于他的性格。
　　但她要进季家还得让老爷子点头，不得不同意他的条件
　　日后不管她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都不得继承季家家业，而她也不能再继续待在集团工作，只得规规矩矩的当季夫人。
　　这个圈子一向看重出身，像她这种生在普通人家又是未婚先孕嫁进季家，连一个正经的婚礼也没有。
　　这么多年，一直被人看不起。
　　这些人明面上尊她是季筠笙的夫人，人前陪着她笑，暗地里却对她嗤之以鼻。
　　她不想让她的儿子也被人看不起，可她的儿子却处处比不上季景初，更没有与季景初争一争的心。
　　跟孟秋不同，季书泽对于现状很满足。
　　虽不能继承季家家业，这些年大哥也给了他不少房产，投资以及各类产业，名下财产足够他富贵荣华一生。
　　他也没什么能力，就算季家家业匀给他，他也无法守得住。
　　何必呢？
　　母亲执念太深，总觉得爷爷对他不公，其实不然，爷爷对他的爱也不少。
　　只是他有爸爸格外的疼爱，而爷爷更怜惜大哥，这很公平。
　　孟秋正想反驳他的话，便听到楼梯那头传来脚步声。
　　她及时收住了话，母子两人同时转头看了过去。
　　季筠笙沉着脸色问，“夜深了不休息在吵什么？”
　　他双眼紧盯着孟秋在看，久经商场的人，眼神锐利，一个眼神过来就让她害怕。
　　她说夜里睡不着出来透透气，结果却是在这里跟儿子争论。
　　这几年她愈发不安分，季筠笙先前还睁只眼闭只眼。
　　此刻见她神色慌乱，毫无往日的季柔恬静，心里更生了几分不满。
　　孟秋也很快调整过来，挤出一抹笑来，“难得书泽有空，跟他聊聊而已，年纪也大了还没个女朋友，想要他相亲他又不愿意。”
　　季筠笙转头看向小儿子，面色缓和了许多，“等你大哥定下来，你也该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了。”
　　季书泽也顺着答应，“好，听你们安排。”
　　“好了，不早了，上去休息吧。”
　　季书泽走后孟秋也跟在季筠笙身后回了房间。
　　纵使心中很想问一问他是否知道老爷子的打算，但也只能压下这个想法。
　　方才明显感觉到季筠笙的不悦，再心急对她无益。
　　春夜里老宅回归平静，只是这平静只堪堪维系了一晚上。
　　第二日里，夫妻两人同样被震惊到。
　　听完管家的话，季筠笙怒火丛生，一把将做工精致的陶瓷茶杯摔到了地上，“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