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宜宁心里一惊,撸着猫的手就用了力,大肥猫“瞄”的一声跳了下去,使得大家都看了过来。
“没事没事,你们继续。”她笑得有点勉强,内心翻涌不已。
萧聿漆黑的双眸只往她那里瞥了一眼,目光隐隐滚动,仿佛雨后山林薄雾,看不透背后藏着的情绪。很快又收回目光,“不知祖母意下如何。”
“可,的确是学业为重,那就年后再说吧。”老夫人道。
这时老夫人也终于想起来,萧聿是考中过举人的,只是发榜时恰逢她心疾发作,府上兵荒马乱,便没人注意到这事。一晃,这孩子要去考状元了。
要是考上状元,那便是荣国公府第一位状元,锦上添花之事谁不爱,老夫人当即让二姨娘给青兰苑添些吃用,银钱,买些上好的笔墨纸砚。
可把那些看笑话的眼红的,纷纷扼腕。
回去的路上,福儿高兴的说:“公子,你一定要考上状元,这样他们都不敢小看你!”
萧聿黑黢黢的眸清凌凌的,“你以为我考状元是为了不被他们小看?”
“不然呢?”公子走得很快,像有什么在后面追他一样,福儿跟得有点吃力。
“公子不是为了打脸他们吗?”福儿道,“就刚才,他们恨不得你娶那乡下女,好让他们看笑话呢,尤其是那七魔王。”
萧聿停下脚步,“七魔王?”
福儿撞他背后,讪讪摸了下鼻头,“就是那七姑娘啊,你没看到,她见你没立即答应跟乡下女定亲,看不成你笑话,多么惊讶失望的样子,都失态了。”
“她失望?”
“应该是吧,她不是老爱看你笑话吗?”福儿看公子的脸色如天色一般暗下来,赶紧给他打气,“公子,你别灰心,娶乡下女如何了?好歹也是伯府嫡女,等你高中状元,你们就是强强联合。”
公子命苦啊,人家可以拼爹,他没爹可拼,因为爹不疼他,有爹等于没爹,只能拼自己。
“不要胡说,八字没一撇的事。还有,别总是乡下女,乡下女的喊人家。”
福儿立马醒悟过来,公子这是开始护短了。“对不起啊公子,我嘴贱,我不应该说未来主母的,我以后只喊洛姑娘为小仙女。”
对对,洛姑娘是小仙女,七姑娘是大魔王。嘻嘻嘻。
萧聿:“……”
萧宜宁是一旦决定,行动力就很强的人,当天就把邀请参加诗会的帖子发出去。
府里的兄弟姐妹们闷了半个冬天,纷纷要参加,她也没拒绝。
人多热闹啊。
不过,她没给萧聿帖子,如果被他看到那场景,按照他凡事总把她往坏处想的性子,搞不好以为她想害洛青窈,要破坏他的婚事呢。
有朝一日他得势,他会让她嫁不出去的。
收到请帖的宸王赫连挚还没到时辰就来荣国公府接她了。
赫连挚身材修长,一袭白狐裘更显得面如冠玉,公子无双,骑着枣红色的骏马,大踏步而来。
“宜宁!”
萧宜宁刚走到马车边上,想躲避也来不及,连虚假的笑容都欠奉,“是四殿下啊。”
赫连挚愣了一下,“为何如此生分,是我惹你生气了吗?前日也不见我。”
多日未见了,她不想他吗?
以往萧宜宁虽偶有小性子,但每见到他,一双眼睛总如星子似的,闪闪发光。
可此时有些黯淡和疏离。
萧宜宁目光落在他脸上。
赫连挚无疑是好看的,尤其那一双桃花眼,看人深情无比,她就是喜欢这双眼,日复一日沉沦。
这时他双目灼亮,就跟往常见到她时一样,看起来荡漾着无限的欢喜。
他怎么能这样?
怎么表现如此深情,心里却爱着别人。
而更心塞的是,赫连挚注意到洛青窈的机会,正是她自己造的。
作为恶毒女配,萧宜宁和假千金必定是蛇鼠一窝的,假千金洛千晴也确实是她的闺蜜之一。
上次安宁伯府的认亲宴上,洛千晴说洛青窈招蜂引蝶,还主动跟赫连挚搭话,要给她出气,让洛青窈在表演鼓舞时,从台架上摔下来,结果赫连挚轻功飞过去,把人救了。
那俊男美女翩然落下的美景,不仅没让女主出丑,还为她赢得一片喝彩。
当时萧宜宁还吃醋,不理赫连挚好几天,他买下她喜欢的玉器铺子送她,哄她说他正和永安伯府谈事,救人也是为此,而话本里,她不仅是恶毒女配,还是个无脑的嘛(不知还有救么),便原谅他了。
恐怕那时,她未婚夫的魂已经飞到人家身上去了。
对着这张喜欢了十多年的脸,萧宜宁一颗心堵得慌。
她想给他一拳。
但她又告诉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一切等过了今日再说。
“我生你什么气啊。”她笑了笑,“生气我就不会发帖子给你了,那天是我病刚好,蓬头垢面的,不想被你看到。”
赫连挚微微松了口气,这才是萧宜宁。“那镯子呢?之前不戴的好好的。”
“大师说我今年开始不适宜戴翡翠,会破财。”她扬了扬手里的金镯子,镯子下还有个金色的小铃铛,“要戴金。”
赫连挚接受了这说辞,“原来如此,那以后我送你金镯子。”
他神色温柔,语气宠溺,说完还微笑着朝她伸出手,要扶她上马车。
见她迟迟不伸手,赫连挚不解的轻唤了声:“宜宁?”
萧宜宁蜷了蜷手指,就看见萧聿出来了。
她想了想,便走了过去,“三哥,你这是去哪啊?”
萧聿清冷的目光往她身后的赫连挚看了一眼,“去买书。”
赫连挚走了过来,“三公子去买书啊,我还以为你也去诗会呢,宜宁没给你发帖子吗?”
任谁都听出了这话里的嘲讽。
讽刺他这个外室子在荣国公府地位低下。
按道理,萧聿就算是庶子,好歹以后也是他舅哥,不该如此。
而近在旁边的萧宜宁更是感到一股暗潮,突然在他们之间涌动。
他们一个穿着月白的锦袍,玉树临风,像镶嵌着美玉的宝剑,看得见的名家手作光彩夺目;一个穿着黑色的素袍,隐忍冷清,像古朴神秘的刀,不知拔出来的是什么。
刀剑尚未出鞘,便已火光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