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脸贴住小满,清晰地感受到属于她的体温,一点点消散。
也不知坐了多久,直到有声音响起。
“为什么会难过。”
墨色大衣落在身上,厚重的温暖流向她,将她完全覆盖的气息和残留在她身上的一样。
“这院子里死去的人,也有和她同样忠心的,她不值得你的眼泪。”
那是一种沐浴后清凛,混合着大衣久存衣柜的檀木味道,
钻进她的呼吸,绵密,冷冽,很像是在风里下了一场雪。
“用时间衡量感情,会让人钻空子。”
姜绒缓缓抬眸,有颗泪珠停留在睫毛上,她没忍住眨了下眼睛,眼泪在黑夜里划出一道晶莹的弧线。
风又大了一些,卷起的几缕长发,紧紧贴着她的下巴。
比那晚被打的浑身是血的时候还可怜。
沈崇麟垂眸望她,半晌,最终妥协,单膝蹲在面前,“哪来的这么多泪,每次见你都要哭。”
树枝上最后残留的几片叶子落下,北城最后一个秋天,在这个夜晚无声的消失了。tຊ
沈崇麟摸出腰间的短刀割开小满的伤口,“给你时间收拾东西。”
精准地拔出一枚子弹递给她,
“跟我走。”他问,“好吗。”
姜绒看着他手心的子弹。
这枚子弹是查出凶手的线索,她不忍心下手的,他替她做了。
有风停了,风又起。
姜绒很快检查了其余人的尸体,一一取出子弹收好。
还在小满的房间里还找到了一条自己的裙子,有被缝补的痕迹。
她们常年训练,不太会做针线活,所以她轻易小满的手艺。
拆开一看,一张字条抖落在眼前,上面写了四个字:杀了姜绒。
已经很晚了,夜色沉重的让人透不过气。
姜绒将燃着的煤油灯扔在被子上,火苗猛地跃起,顺着木质地板迅速蔓延。
“我没办法安葬他们,就算是立一个无名碑,还是会被他们找到。”
姜绒眼睛映着绯红的光芒,“死后也不得不安宁。”
沈崇麟在她身边负手而立,“一把火烧了,倒也干净。”
火光跃动侧脸,在寒冬里有几分温暖的味道。
“我可以完全属于你。”姜绒望着他,“只需要告诉我今晚的内幕。”
回想起以往他说过的话,句句有迹可循,她笃定,“你一定知道些什么。”
橙黄色的火星在风里飘零,有几颗挣扎飞舞划破了夜色。
沈崇麟没有否认,“我可以把查到的都告诉你,但前提是你要查出那些子弹的源头。”
熊熊火焰很快燃了起来,木头发出爆裂声,房子摇摇欲坠。
他耐心给她解释,“她给你留了线索,却不直接告诉你真相,是料定你不会相信。
你不信她,更不会信我,
我清楚你并不固执,只是有些事实,就是残酷到让人无法接受。”
“好。”
姜绒转过身,“矿脉图都能给你,宝石的秘密也可以告诉你。”
“比起那个,”他陪着她一起离开,
“我更想知道,你究竟把矿脉图藏在哪。”
“你知道矿脉图被我裁成了两份,其中一份还藏在百乐门那个房间里。”
姜绒没有回头,有灰烬的残片落在她肩上。
沈崇麟放慢脚步等她,“傅家的眼线已经搜过了,那块被你撬开的地砖下,只剩一个空盒子。”
“我猜,他们在找到那个机关后,不会想到再往下挖一层。”
他按照自己的作风思索,“如果他们真的把那层楼都挖穿呢?”
姜绒全盘托出,“砖下被撒了东西,如果强行拆掉,那份矿脉图就会自燃。”
沈崇麟领教过她的谨慎,“你不会眼睁睁看着它被毁掉,还有什么后手。”
姜绒指了指自己的头,“你料定我会把图都记下来,就故意钻进圈套,离间我和傅家的关系,
即便我真的交出一份图给傅家,他们也不会信我。”
姜绒随着他上了车,“其实你完全不用担心,没有宝石,那份矿脉图就不可能被复制,给你看过的那份其实是假的,烧了也就烧了。
而我真正的后手,是一年前就将那份矿脉图秘密送往北城,现在它就藏在你办公室里。”
姜绒勾起唇,“我当然知道,潜进你的办公室比登天还难,所以,我就把它放在保险柜的夹层中,就是你去年定制的那个。”
她看到他的那双淡漠的眼睛里,终于流露出一点的吃惊的神色。
沈崇麟启动了车子,放置在方向盘上的指节弯曲,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
他思索了片刻,“这么说,当时我截获那船洋人的宝贝,也是你准备的。”
“只有沈少帅的宝贝足够多,才会想起买保险箱呀。”
姜绒笑得明媚,“你现在会怎么评价我,胆子够大,还是太狡猾太奸诈?”
夜幕低垂,沈崇麟驱车带她远离了身后燃烧的火海。
他眉眼专注盯着前行的公路,似在沉思,
“相见恨晚。”
他声音轻轻地响起,在北城这个荒诞又惨烈的夜晚里。
姜绒忍不住眉眼弯弯,
“那枚宝石想必你也观察过,十分坚硬,根本没有人为刻画的痕迹,至于它的玄机,我不好描述,只能当面展示给你。”
眼中狡黠如狐狸,“当然还有个最重要的原因,矿脉图这个秘密,我想和你共享。”
如果她不告诉他其中的玄机,就算他得到完整的矿脉图也无法真正获知矿脉的具体位置。
而且,她一定要他同意,因为她要握住沈崇麟的软肋。
相互威胁,相互利用,关系才会和谐长久。
沈崇麟没有拒绝,但也没有同意,很快过了军区的大小关卡,来到他的办公室。
保险箱在制作的时候在其中一处材料上作了手脚,因此可以拆解。
姜绒颇费一番力气才将矿脉图从夹层中抽出,摊平在桌子上。
沈崇麟将宝石固定在桌子上,在她的示意下关了灯。
姜绒打开手电,宝石反射的光尽数洒了下来,
她费了很长才找好角度,羊皮卷上矿脉图也隐隐映现出几条错落的金线。
沈崇麟仔细的描摹下来。
”这是第一条金脉,”姜绒将它比照在地图上,“在南城,已经开采过一部分,但是入口已经被人为掩盖,并且设了机关,
只有沿着这条路线才能找到。”
沈崇麟眉峰微挑,有些怀疑,“这份图只记录了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