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府距皇宫很近,来回不过半个时辰。
回到未央宫时,落染正在殿内焦急地来回踱步。
“殿下您总算是回来了!”
不用想,泱肆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林淑妃来过?”
令她派来的宫女跪了一夜,就这么遣回去,面子上定然是挂不住,又要假意来关心她了。
毕竟是要做皇后之人,当然是要表现出大度包容,关爱这个尊贵的长公主了。
“是啊,殿下,奴婢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只说您要歇息,娘娘却非得进来,说是看看您便走。”
泱肆不紧不慢地脱掉外衫,“你没让她进来吧?”
“当然没有。”
落染摇头,站在她身后替她更衣,“奴婢说您头疼,不想人打扰,让娘娘晚些时辰再来。”
“嗯,你做的很好。”
拔掉头上的玉簪,又擦去脸上的脂粉口脂,泱肆回到床上躺下。
“阿烈呢?”
落染替她整理好衾被,“烈侍卫应是在殿外候着的,昨日奴婢见他受了伤,也不包扎一下……”
没有主子的命令,必须在外守着,不能随意走动。
落染总是忍不住多嘴。
“去,让他下去上药包扎。”
泱肆咳嗽几声,闭上眼假寐。
她自小便畏寒,一旦染上风寒便很难痊愈,这几日又故意不好好喝药,一拖再拖,昨日又泡了冷水。
头晕无力,喉咙疼痛,便是硬撑着去的国师府。
一盏茶的时辰过后,有人撩了珠帘进来。
“朕的阿肆可好些了?”
刚下了早朝的魏明正火急火燎踏进来,见床榻上之人神色虚弱,双眼无神,鼻音浓重。
“父皇。”
魏明正心疼得不行:“真是让我们家阿肆受苦了。”
“儿臣没事,父皇不要担心。”
强撑着从床上坐起来,魏明正连忙扶着她倚靠在床头。
“阿肆放心,朕定会将那害你之人捉出来,不会让你白白受了这委屈!”
“这么些年,想害儿臣之人多了,已经习惯了。”
倒是说得平平淡淡,偏又令人听出零星的落寞来。
“朕看谁敢?”
魏明正怒气填胸,“你乃朕的皇女,谁有这个胆子对你包藏祸心?”
“敢与不敢不是父皇说tຊ了算。”
泱肆轻轻说着:“昨日儿臣掉下湖里时,回身抓住了推儿臣那人的衣袖。她是……宫中的丫鬟。”
宫里的一个小小的丫鬟,哪敢推公主殿下?
不过是受人指使罢了。
“昨日是那国师大人救了儿臣,兴许他能替儿臣作证。”
魏明正赶紧道:“那你可记得那人的模样?”
泱肆摇摇头:“事发突然,不过一瞬间的功夫,儿臣便掉下去了,并未来得及看清那宫女的面貌。”
闻言,魏明正转动眼珠,思索片刻,道:“好,你好生歇息,朕便召国师进宫,顺道感谢他将你救上来。”
“嗯。”泱肆总算是安心了一般,又道:“儿臣还得亲自谢过国师大人。”
魏明正拍拍她的手背,“不急,你先安心把病养好再说,朕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情。”
.
京西,二公子府。
一大早,廉狱一开门,就见到了蹲在门外的人儿,冻得瑟瑟发抖,通红的手指在雪地上写写画画。
他走近,“陆姑娘?”
“大人!”
陆绾儿闻言抬起头,惊喜地从地上站起来,因为蹲得久了腿有些发麻,险些站不稳。
“陆姑娘小心。”
廉狱虚扶她一把,“在下廉狱,陆姑娘为何在此?”
“廉狱大人。”
陆绾儿捶捶腿站稳,还是尊敬地称呼他。
“我来找你家二公子,他在吗?”
廉狱也懒得去纠正她,“二公子他有事出府了,陆姑娘寻我们家公子还有何事?”
“哦,我来还钱的。”
她从袖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那袋金银,递给他,“昨日多谢廉狱大人,不过这些钱我不能收。”
廉狱并未接,只微微颔首,“陆姑娘不必如此,这些都是二公子的吩咐。”
“那好吧……”
陆绾儿不放弃,“那二公子何时回来,我亲自还给他,还没有向他道过谢呢!”
“陆姑娘。”
见劝她不动,廉狱语气生硬:“二公子很忙,恐没有时间见陆姑娘,陆姑娘还是拿着这些钱安顿下来罢,不要再来打扰便是陆姑娘最好的答谢。”
一袋黄金和银票,也够她衣食无忧一阵子了。
“可是我不能平白无故拿你们的钱……”
陆绾儿瑟缩了一下,“我还是在这里等二公子来吧。”
她的固执令廉狱皱皱眉头,只好离开了。
廉狱骑着马离开后,陆绾儿又回到自己方才蹲下的地方,昨日从医馆带回来的药包安静地躺在地上,不过片刻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雪,她捡起来,拍去上面的积雪,将它抱在怀里,重新蜷缩在檐角。
实在太冷了,她被冻得嘴唇发紫,牙齿打冷颤,狂风卷着雪花胡乱地往脸上砸,她睁不开眼。
迷迷糊糊就要失去意识,有马车驶过来,终于听见有人叫她。
“二哥,那是不是陆姑娘?”
……
再次睁眼时,已经躺在了床上,屋内暖气洋洋。
她掀了衾被下床。
开门出去,有丫鬟候在外头,朝她微微福身。
“姑娘醒了?”
陆绾儿望向四周,“这里是公子府?”
“是。”
“那二公子可在府内?”
“二公子和三公子进宫了,走前三公子还命奴婢好生照顾您。”
丫鬟摇头,让她进屋,“姑娘先在屋里歇着,奴婢去端药来。”
屋里的案桌上,放着那个钱袋,药包却是不见了。
待那丫鬟再回来,陆绾儿一边喝药一边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唤奴婢为璎珞便好。”
“璎珞,名字真好听!”
陆绾儿笑起来,“我叫陆绾儿,我可以跟你做朋友吗?”
璎珞也笑,“自然是极好的。”
“那你快坐下,我们聊聊!”
陆绾儿拍拍身旁的凳子,璎珞赶紧摇头道:“不可,奴婢不能坐。”
“哎呀,你坐嘛,我又不是你家主子,不必同我分个高低贵贱。”
陆绾儿非拉着她坐下,璎珞只好忐忑不安地在她身侧坐下来。
“二位公子进宫可是因为靖安殿下?”
她这一路问着公子府的方向寻过来时,也听到了些关于昨日的闲言碎语。
“是。”
璎珞压低声音,小声同她道:“昨儿个殿下在黎塘遇刺,还被人推下了湖,那游湖会便草草结束,听闻直到今早殿下才醒过来!”
听了她的话,陆绾儿一脸愤懑:“是谁人敢对殿下起如此歹心!那可是一国公主,去年还亲自西征护我大北边疆安定!”
璎珞一听,便知她亦是敬佩这长公主之人。
“是啊,奴婢实在也是气不过!想不到姑娘竟也对殿下怀有景仰之心?”
陆绾儿连连点头,叹口气道:“其实我生在桃疆,只是后来因为战乱失去了双亲,便一人在外颠沛流离,幸得殿下让我们桃疆恢复了安宁,我辗转来到京上,就是希望能够有机会亲自跪谢靖安殿下!”
“原来姑娘竟是个可怜人。”
璎珞忍不住同她惺惺相惜起来,“姑娘放心,终会有机会的!”
“嗯!”
陆绾儿重重点头,杏眸里有光芒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