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话的功夫,苏明诚撑着苏玥的身体往前走了两步,一下子越过麻布袋,走到了徐敏跟前。
徐敏惊呼,“明诚你会走路了?”
苏明诚嘿嘿笑了两下,露出长出一颗牙齿的嘴。
苏玥笑着给苏明诚戴高帽子。
“哎呀呀,小明诚可真是厉害哟,是个大朋友了。”
苏明诚听到了她的话,转过身来要苏玥抱,苏玥笑眯眯的把他又抱进怀里。
徐敏笑弯了眉眼,又把注意力放在碎布头上。
“有了碎布头花,就不用去供销社买了。”
碎布头花不贵,但这会儿的头花在供销社至少也要卖五毛钱,在家家户户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时候,头花这种非必需品并不在他们的购买需求内。
可有哪个女人不爱美呢?
自己动动手就能做,当然很开心。
“二嫂。”苏玥叹了一口气,“这头花,你就没想过拿出去卖?”
“啥?”徐敏吓了一跳,“那不是投机倒把吗?被抓到了要坐牢的。”
苏玥感慨前几年抓投机倒把抓的太狠了,以至于到现在有胆量出去做生意的人一听说这是投机倒把就吓得缩了回去。
“二嫂,二哥跟你说过,城里已经有人摆摊卖东西的吗?”
徐敏想了想,“他倒是说过机械厂门口有卖吃食的,不过也有人来驱赶。”
她认真的看向苏玥,“玥玥,你不会是想做投机倒把的事情吧?我跟你说,那真不是开玩笑的,不能碰。”
一听徐敏这么说,苏玥就歇了想让她摆摊卖头花的念头了。
到时候说不定能把她自己吓死,不过,该说的话还是得说。
“二嫂,城里已经在改革,以前卖东西叫投机倒把,现在不是了,国家已经松懈了对这一块的管制,不信你可以问问二哥,那些摊贩子被驱赶了后,没一会儿是不是会回来继续摆摊?”
“啊这……”
“你以为他们为什么会回去?”
“这……”徐敏小心翼翼的看了苏玥一眼,迟疑的说,“难道是因为赚钱?”
“自然。”苏玥笑着说,“赚钱,所以即便虑舟会被驱赶,也会回来继续做。”
她拿了个椅子过来跟徐敏一起坐着。
“你想想咱们上班,上工,都是为了什么?赚钱啊,现在有机会赚钱了,就为了被驱赶的那份屈辱而放弃,值得吗?”
徐敏拧眉,“这被抓了,不会惩罚吗?”
“即便有惩罚,也就抓过去警告一下,或者不痛不痒的罚点钱,相对于赚到的,被罚的那些算什么?”
徐敏的心很乱。
苏玥的话打破了她一贯的思维。
她不蠢,当初在娘家也上过学,如果不是家里条件不允许,她还可以读初中读高中。
苏玥见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双眼又是一亮,笑了下继续分析。
“我给你算一笔账,一朵头花最少五毛钱,有高档一点的还要票,如果你去卖,不要票不说,还可以卖的便宜些。”
“假设一朵头花五毛,你付出的成本只是手工,这么一算,哪怕你一天只能卖出去五朵,就是纯赚两块五,二哥一个月累死累活才多少钱?”
“二十。”徐敏下意识的回答。
苏珏是机械厂的临时工,一个月工资20块。
苏玥点头,“假设头花你卖四毛,那也能赚两块钱,一个月就是六十。”
苏玥自然而然的翘起了一条腿,慵懒的做了个翘二郎腿动作。
徐敏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这动作在她的认知里,叫流里流气,可苏玥做来却不会让人觉得流气。
她下意识的跟着苏玥做了这个动作,“真能卖出去?”
别扭的动了动腿,她觉得不太舒服还是放下了腿,目光灼灼的看着苏玥,等着她的回答。
“那得看你做出来的头花好不好看。”
苏玥见徐敏被说动了,就心情愉悦的抖了一下腿,“我敢说,哎!”
苏玥话还没说完,迎面一团绿油油的草团朝她飞来,她下意识的哎了一声抬手接住了那玩意。
扭头一看,就见她爸一手拿着铁锹,一手提着热水壶,正恶狠狠的瞪着她。
苏玥:“……”
她嘿了一声,立刻放下了二郎腿。
“爸,你不是去上工了吗?”
“我不回来我怎么知道你流里流气的,还翘二郎腿?你哪里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
苏国峰最近挺糟心的。
闺女倒是从宋志刚那个火坑跳出来了,可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她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
将肩上的铁锹往地上一放,他大步走进院子。
“你在跟你嫂子说什么?”
苏玥把草一扔,将苏明诚放进徐敏怀中,屁颠屁颠的去厨房打了一盆水进来。
“爸,你辛苦,赶紧洗把脸,等我一会儿跟你说。”
苏国峰没好气白了她一眼,转身时,没忍住嘴角的笑意。
徐敏十分有眼力见的去把水壶灌满了水。
“爸,水壶灌满水了。”
苏国峰嗯了一声,这个二儿媳妇一向很懂事。
洗好脸,他也没听苏玥的话,而是拎着水壶又走了。
苏玥凑过来,“爸你不想听我们刚才在说什么?”
徐敏紧张的看着苏玥,想张嘴,好半天后又放弃了。
公爹啥都好,就是思想保守,加上自己是大队长,政策什么的都严格遵守,投机倒把的事情他一向激烈反对。
不过,提出这事的是玥玥,说不定不一样。
苏国峰冷哼一声,“田里到处都是事儿,我哪有时间听你那些有的没的。”
苏玥哼哼了一声,“就瞎忙活呗。”
苏国峰听到这话,简直气笑了。
“瞎忙活?苏玥我看你是被我们保护的太好了,你就该下田去感受一下!走,跟我一块出去!”
说着,拎着水壶就走了。
苏玥耸耸肩,对徐敏笑笑。
“你说我爸,风风火火的,难怪脾气这么暴躁。”
徐敏忍不住笑的花枝乱颤。
“爸脾气还不好啊,玥玥,是你总是气他。”
苏玥哼了一声,“那也是他要求太高,我跷二郎腿怎么了?碍着他什么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