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别墅突然静了下来。
祝昭盈站在原地没有动。
徐西宁故作善解人意道:“嘉懿,昭盈当大小姐当惯了,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周嘉懿冷笑:“她算哪门子大小姐,不过是周家捡回来的可怜虫,这么多年,要不是周家养着她,她早就死了。”
又是恩情……
一秒,两秒,三秒……
沉默许久的祝昭盈才开口。
“是不是我给徐西宁洗脚,你们家的恩情我就可以还清一分?”
听到这话的周嘉懿一愣。
“是!”
“好。”祝昭盈点点头,“我洗。”
等一点点把恩情还清了,到时候离开,周嘉懿应该无话可说了。
这样想着,她转身一瘸一地走向洗手间。
不知为何,周嘉懿觉得祝昭盈转身后单薄的背影莫名刺眼。
他看着她瘦得蝴蝶骨都凸出的脊背,忽然又感到一阵心悸。
仿佛一抹曾经温柔流淌在掌心的风,现在彻底消散、远去了。
没多久,祝昭盈忍着左肩的疼痛端着一盆水走了出来。
脱鞋、捧着徐西宁的双脚浸在水里,用布满细茧的指尖揉搓……
祝昭盈全程垂着头,宛如佣人一般。
见周嘉懿的目光始终紧紧跟随她,徐西宁眼神一暗。
“好疼!”
徐西宁猛地缩回双脚,四溅的洗脚水顿时打湿祝昭盈的额发、眼睫。
她柔弱地倒向周嘉懿:“嘉懿,昭盈的手太粗糙了,都弄疼我了。”
周嘉懿好似这才回神似的,一边安抚徐西宁一边怒斥:“滚出去跪着,跪到西宁原谅你为止!”
祝昭盈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抬头看着他,眼底都是死寂:“我跪了是不是恩情又还清了一分?”
这一次,周嘉懿沉默了。
祝昭盈却没有理会。
她不顾遍体鳞伤,不顾衣服还湿着,一言不发站了起来,走向门外跪了下去。
任佣人们人来人往,任所有人鄙夷、怜悯、嘲讽或是同情。
这一跪就是一夜。
然而,周嘉懿这次不知道怎么都不满意。
他又让人把祝昭盈关进没有窗口、没有光的‘禁闭室’,断水绝食了整整三天。
回到小房间,祝昭盈第一件事就是去撕日历。
12月21日。
距离12月27日,离开周嘉懿还剩下6天。
这三天,祝昭盈陷进大量的梦境。
她总是梦到以前周嘉懿还喜欢自己的时候。
冬夜,他会骑着山地车跨越整个海市,给她买糖炒栗子,一直送到被铁栅栏隔开的宿舍楼下,一颗颗剥好的栗子都还是热的。
春日,他会用奖学金、用课余创业的钱给她买一颗又一颗亮晶晶的矿石,萤石、水晶、孔雀石……未经雕琢的每一枚都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还有永远不会枯萎的、每天不重样的鲜花……
周嘉懿爱上赛车之后的每一次比赛都会把祝昭盈带在身边。
繁花红毯,聚光灯下,他亲吻她的脸颊,给她戴上奖牌,说永远爱她。
祝昭盈也梦见未来。
和许多年没有见面的周京宴走进婚姻殿堂。
各自有着事业,彼此扶持、相爱。
祝昭盈是被一阵喧闹的人声吵醒的。
“嘉懿哥,没想到兜兜转转你还是和西宁姐在一起了,我也觉得西宁姐更配你。”
“就是就是,当年西宁姐可以给你当领航员,祝昭盈能做什么?她就是一条寄人篱下的哈巴狗,没有一点儿主见,只会跟在嘉懿哥身后汪汪叫。”
话音落下,众人哄堂大笑。
祝昭盈脸色一白,这两个声音她都记得。
是Nightshine车队的赛车手。
以前见到祝昭盈总会小嫂子、小嫂子地喊。
没想到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他们会在背后这样说自己。
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把祝昭盈这个吉祥物似的队医当做自己人。
“不过我记得祝昭盈不是在照顾嘉懿哥吗?现在人呢?”
祝昭盈攥了攥掌心,下一秒果不其然听见周嘉懿漫不经心的呼喊。
“祝昭盈,老朋友都来了,你不出来见见吗?”
外面安静了一瞬,紧接着小房间的门毫无征兆地被打开。
身形憔悴的祝昭盈落进众人看热闹的目光中。
而周嘉懿被Nightshine车队的赛车手簇拥着站在一米之遥的地方。
宽肩窄腰,站姿挺拔。
祝昭盈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周嘉懿居然站起来了?周嘉懿的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