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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清所料不错,虽然她也只谈了三个男朋友,但你并不能因此否定她对男人的了解。现实是,当她穿着那件清凉的泳衣出现在张岩面前时,他的目光就被她吸引了。
  见沈清只是套了泳圈立在水中,张岩一个猛子扎到她身边,然后以弧线十分流畅的蛙泳在她四周游荡,突然,他浮出水面,稳稳地立在水中,笑着看向沈清:“你不会游泳?我教你。”
  还没等沈清回应,张岩径自游到了沈清左边,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臂,一只手在后面抚触着她的背,由于泳衣是露背式的,沈清立即感受到了一个温暖的手掌覆盖在上面,她的情绪也被张岩调动,开始按照他教的步骤专心学起来。
  结果自然是不好的,几乎是在张岩放手的那一刻,沈清感到一阵头重脚轻,她半斜着身体扎在水下,喝了好几口水。张岩见状赶紧将沈清打捞起来,抱在怀中,湿身的两人,暧昧气息可闻。
  “不好意思,我应该先教你地面动作的。”
  张岩将沈清抱到岸边坐着,他自己则仍在水中,于是两人就形成一种“女上男下”的特殊观感。沈清这时才发现张岩湿透了的样子很可爱,有点像漫画上的“潦草小狗”。
  “没关系,游泳本来就难。”想到刚才被张岩抱着的感觉,沈清一时有些害羞,“你想找的女朋友是什么样的?”
  话一出口,沈清自己也有些愣住了,不过她一向快人快语,既然双方都知道今天这场安排是怎么回事,那最好不要遮遮掩掩。
  张岩笑了,露出整齐好看的八颗牙齿,“年龄相当,跟我聊得来就好,”他笑眯眯看着沈清,似乎对她很满意,“不过我不太会整理家务,如果女朋友这方面很强,就更好了。”
  听到这句话,沈清脸上的笑很快不见了,哦,又一个想把女人变成免费保姆的男人。
  不知怎么,当沈清觉得张岩这点很不讨自己喜欢时,她脑海里竟突然闪现了陈简分手时讲的那些话,他说,你知道你为什么总会走到分手这一步吗?因为你沈清总是喜欢擅自决定一切,你太固执,租房子是这样,搬家是这样,晚饭吃什么、周末去哪里玩是这样甚至怀孕和流产也是这样,你根本不尊重我的感受我的意见,有时候我都觉得,我在这段关系里只是一个你的挂件,一个配饰。
  是啊,父亲死的那天,她就被迫独立了,后来的这十几年tຊ,她自行决定要不要读书,去哪儿读书,大学毕业后又决定来北京......从穿什么衣服到吃什么饭,交什么朋友到做什么工作,没有人为她做主的那些年全部都是她自己做决定,她也习惯了这样的野蛮生长。
  而谈恋爱是要允许另一个人的性格与喜好嵌入自己的生命,她当然不适应。
  正如这世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她也知道自己绝不可能找到跟她一样的人。
  冯媛很难,但不会比沈清更难,冯媛是太敢把自己交给别人,因为她信任自己,而沈清是太不敢,她也需要和渴望别人,但她无法信任别人,更不信任自己。
  可是谈恋爱,本就意味着你要在一段关系里让渡很多东西。
  张岩后来聊了什么,沈清全然不记得了,她只知道,在这个过程里,沈清再一次明确自己是没有办法变成“逆来顺受”的冯媛的。
  张岩后面可能也感受到了沈清的冷淡,于是这场露天泳池的相亲,就在可有可无中结束了。不过那天沈清获得了别的快乐,她喜欢看一群人在泳池追逐打闹,那些欢声笑语,不是假的。人在感到孤独时,果然还是要外出走一走。
  游泳完,沈清和冯媛带着3岁的果果一起去棚中洗澡。待冯媛脱下泳衣,沈清这才发觉她的胸部已经下垂的很厉害。
  大概是沈清的目光刺痛了冯媛,她感到自己被盯梢,不过她并没有生气,反而指着自己的乳房笑说:“看什么看,生养过孩子的女人都这样啦。”
  沈清再看看自己的,明明她比冯媛还要大三岁,但是她的依然还很坚挺。
  冯媛也看了过来,有些意味深长:“你知道丁程为什么出轨吗?”
  “他不是只有精神出轨吗?”
  “你不懂,精神出轨才可怕。”
  冯媛冲洗完了头发,拿沐浴液挤在身上肆意揉搓:“她是个比较年轻的女孩子,年轻在还没有生育过,像你一样依然有着挺拔的乳房。他都不用跟她上床,只是那么聊着天,就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她的活力。他说跟她聊天时,好像脱离了这繁琐沉重的生活,回到了他的大学时代,朝气蓬勃,充满希望。”
  “你能想象吗?丁程跟我在一起,他只会觉得生活腐朽,我们之间已经完全没有爱意,所聊不过房贷、经济、孩子的教育问题。当然我跟婆婆之间的婆媳矛盾也很让他为难。”
  “我们的婚姻只有五年,但每一件事都变成了习惯,再无新鲜感,连做爱都很敷衍。”
  冯媛突然哭起来,她脸上的水一下变好多,沈清看不清那究竟是她的眼泪,还是头顶的花洒:“他说过现在的我给不了他快感。为此我还专门去咨询那种让私处变紧致的手术,我是不是很可笑......”
  “可是他怎么说的?他说只能活一次,他要寻找真正的生活和失去的信心。”
  花洒下,冯媛轻轻抱住了自己:“那个女生有着很好的工作,我想丁程想要的生命力就是那样吧,加上那阵子公司效益并不好......原来没有人是不慕强的,男人也喜欢能干的女生。不,应该这么说,女人慕强,男人只会比女人更慕强。”
  那天,冯媛跟沈清讲了很多。包括丁程父母的重男轻女,包括丁程受他爸妈影响也是坚持想要冯媛生个儿子。她其实撒谎了,她爱孩子是不假,但二胎她原本也是希望能是个儿子,因为那时她还想挽回丁程的心,让丁程看到她在这段婚姻里的价值。奈何天不遂人愿。
  “其实果果还在我肚子里时,我就已经知道她是女孩。可能是对我的大出血感到内疚,丁程有阵子劝我别生了,说一个女儿也是好的。但我没有同意。”
  “姐,这些年我也有成长,我不傻,我知道男人的话不可信,他也许当下是认真的,但过了那个阶段,他一定会怪我生不出儿子。”
  沈清很想问冯媛,为何你就是不肯离开呢?
  但当她看到走出那个澡棚,冯媛可以立即换上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甜蜜面孔,看到冯媛笑着很自然地去挎丁程的胳臂,那一刻沈清心里有了答案。
  因为她不是沈清。
  冯媛也是水,但是她不执拗,丁程如果是方形的器皿,她可以心甘情愿让自己变成方形;丁程是椭圆,她也可以让自己椭圆。她委屈但她不离开,是因为本质上她还是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回程路上,沈清从手机里删掉了张岩的微信,这次她更加笃定自己做不了冯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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