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尘迟迟未归,在场又有两个外男,姜晚禾略显不自在,早知如此出门就应多带个丫鬟,白芷回府送信,还有人陪她。
雅间内,谢曜晃动茶杯神色不明,也不晓得在思量什么,姜晚禾则是绞着帕子闭口不言,气氛显得很是紧绷。
徐达略显不自在,活跃气氛道:“姜小姐,不,师妹,你应该不介意我如此唐突的称呼吧?”
徐达举起茶杯,做一个以茶代酒的手势。
称呼姜小姐太过见外,万一姜晚禾嫁给谢曜,以后就是他好兄弟的媳妇了。
二人的亲事,徐达很看好。
“徐大人,您太客气了。”
姜晚禾不擅长与男子打交道,对于徐达自来熟,一时间想不到应对的法子。
谢曜斜靠在椅背上,盯着手中的茶盏,看似对什么都不在意,但仔细看,一抹清亮从他的眼底一闪而逝,眉眼中带着若有似无的凌厉。
半晌后,谢曜嘴角淡然一扬,声音多了几分慵懒的随意:“你也知道自己唐突了?”
徐达刚抿一口茶,被茶水呛到,咳嗽个不停。
眼见茶水沫子喷出,一旁距离老远的谢曜微微侧过身,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徐达:“……”
对不起,打扰了。
谢曜这个黑了心肝的,根本不给他留一点脸面啊!
这等场面,姜晚禾夹在中间很尴尬,她毕竟是个外人。
万一被锦麟卫副指挥使记恨上,谢曜不怕,倒霉的是她。
思及此,姜晚禾殷勤地献上一块帕子,给徐达找台阶下道:“徐大人,醉仙楼的茶水是好,却有些烫嘴了。”
“是,是太烫了!”
徐达赶忙接过,给了姜晚禾一个赞赏的眼神。
姜家嫡女虽然草包了点,但待人接物上可比黑心肝要强得多。
徐达用帕子擦嘴,只感觉这个帕子味道有些怪。
不是说高门贵女都喜欢用香香的帕子,难道京城又流行另外一种香料了?
许是谢曜的眼神太过刺人,徐达如坐针毡,随意找了个借口道:“言礼,你替我招待好师……姜小姐,兄弟先失陪一下。”
喷了一口热茶后,徐达突然有些尿急,憋得难受。
徐达一走,房内只剩下谢曜与姜晚禾二人。
国公府世子是她的师兄,从最开始的惊诧,姜晚禾已经强迫自己慢慢接受了。
至少师兄身份尊贵,勉强算半个靠山。
还不等姜晚禾找话题,门口响起敲门声。
谢曜靠在椅背上,姿态闲适地道:“进来。”
“谢世子,对不住,咱们这边出现了小失误。”
小伙计身后跟着掌柜,二人诚惶诚恐点头哈腰,进门一个劲儿地道歉。
尤其是小伙计迅速地房内扫了一圈后,神色显得更慌张了。
谢曜不在意地道:“怎么?”
掌柜察言观色,看得出来谢世子心情不错,他壮着胆子道:“是这样,下晌酒楼不待客,小的家眷来清风阁休息片刻,犬子落下一方手帕。”
掌柜心里苦,帕子不稀奇,落下也就罢了,奈何上面沾染了他儿子的童子尿。
若不是他媳妇神色匆匆地找来,掌柜都不想承认了。
在清风阁用膳的贵人,掌柜一个都得罪不起!
掌柜说完把头垂在胸口处,羞于启齿。
“可是白色的棉布帕子?”
谢曜深吸一口气,神色古怪地看了姜晚禾一眼,果然,那丫头已经把衣摆拧成麻花了。
刚刚徐达喷茶,姜晚禾送出帕子,有那么一瞬间谢曜心烦意乱,可他看到帕子上没有标记,也就没有用男女大防来出言阻止。
原来姜晚禾送的是掌柜儿子的尿布?
徐达不知情,还擦嘴了!
打发了掌柜,谢曜端起茶杯默默喝了一口,而后道:“姜小姐,若我把掌柜的话告知徐达……”
给徐达用尿布,其心可诛。
徐达那人小心眼,若记恨上姜晚禾,姜家都要跟着倒霉。
姜晚禾慌了一会儿,此刻已经镇定下来:“那我只能对徐大人实话实说了,一切受师兄的指使。”
二人是师兄妹,倒也说得通。
大不了一起被徐达记恨上,姜晚禾坚定了把新师兄拖下水的心思。
谢曜听闻后,嘴角微不可察地一抽:“你这是威胁?”
“师兄说是,那便是。”
姜晚禾看了谢曜一眼,随后很刻意地收回视线。
聪明人都应趋利避害,反正倒霉的是徐达,师兄妹何必自相残杀?
似乎默认了姜晚禾的态度,谢曜不提刚刚的小插曲,而是从身边的匣子里取出一个小茶碗。
今日谢曜带着徐达去了验尸,又发现了些许新线索。
崔莺身上的残缺是在生前造成,而非死后。
谢曜去了一趟崔家,因崔莺惨死,身边的两个贴身丫鬟在愧疚下投缳,断了一部分线索。
据守夜的婆子说,当晚崔莺房内并没有传来太过异常的响动。
崔莺在闺房内遇害,身上也没有被捆绑的痕迹,可见是被灌下药了。
“师妹,师父说你对药材涉猎颇广,能不能分辨出这是何种药粉?”
崔莺当日喝的茶水暴晒以后,留下一层药粉。
药粉的量很少,衙门请了郎中分辨,郎中说不出个所以然。
姜晚禾心中微定,她就知道这一顿饭不白吃。
难怪师父告诫她防备,在关键时刻,师父跑了。
姜晚禾别无他法,只得接过茶碗,用手拈起一点粉末嗅了嗅,片刻后她拧着眉毛,神色多了些许谨慎。
谢曜余光一直放在姜晚禾身上,问道:“师妹可是知晓?”
“米壳花。”
姜晚禾停了一会儿,点头确定道。
米壳花在大齐非常少见,只因在几百年前,就被当成一种禁药。
在前朝,米壳花做成了神仙粉兜售,最开始用来代替麻沸散缓解镇痛,可此等药材有极大的副作用,经常使人陷入幻觉中。
再后来,前朝的武将沾染上此物,身子变得极为虚弱,因而在抵御蛮子来袭的过程中战败,差点被灭国。
“看来,这个案子比想象的麻烦。”
谢曜摩挲着下巴,神色变得幽深。
他没明说,姜晚禾却从小道消息上窥破了真相,她迟疑地道:“师兄,不如再找师父确认一下?”
难怪今晚谢曜会与徐达一同设宴,原来是有事相求,能让他如此出力的,定是为崔莺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