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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不可以!”
  那一双水润的剪水秋瞳里带着惊慌失措,顾云珂用指尖揪着沈北枭的衣领,紧了又松开。动了动略有些苍白的唇瓣,她刚想找个理由搪塞拒绝,又对上了他墨色的眼眸。
  两两相望,深邃的眸中仿佛浸了墨,云消雨散过后,一轮弦月高挂中天,顾云珂在沈北枭的瞳孔中,只看到了自己。
  “为何不可以,本王还不能去臣子家拜访不成?”他故意沉冷下嗓音,脖颈上沾染星星点点的血渍,应该是杀了刺客之后溅上去的,在月色下如无情鬼魅。
  顾云珂心跳较快,紧张的绷紧身子,“我只是听闻四殿下一向清廉,从不与臣子拉帮结派、结党营私。此事过后您突然造访,先前又从未踏足过顾府门楣,怕是要遭人背后说闲话。”
  娇软在怀,气息微热。
  “你倒是耳听千里,这是怪本王先前不够与你们顾家亲近?下月本王要与你父兄共御外敌,私下见几面,我倒要看看谁敢参我这一本。”
  沈北枭低低笑了起来,连带着胸腔的震颤,让顾云珂贴着她胸膛的手臂酥酥麻麻。
  这人……怎么能这样曲解话里的意思。
  顾云珂实在不太舒服,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伸手把披风的帽兜儿一扯,盖住那满面红霞的娇颜,任由他抱着走再不吭声了。
  “还真是一句都说不得,顾将军养的女儿真是娇。”沈北枭的喉间溢出低低的笑声,臂弯有力的将她柔软的身子往上掂了掂,貌似哑声说了句“太轻了”。
  顾云珂的脑袋和身体被披风盖着,一双玉足还露在外头,沈北枭腾出手扯了下披风将那温香软玉尽数藏好,不叫他人看去。
  披风遮盖着脑袋,呼吸跟着局促。
  沈北枭受了伤,抱着她大步往前走,呼吸难免变得不均匀,她发了高烧浑身无力只能倚靠着他,此时气息如棉絮般纠缠起来。
  雨后的空气里满是青草和泥土的味道,可顾云珂只闻得到他伤口的淡淡血腥。她以前惧怕这种味道,血腥味一向粘连着死亡和害怕,可今夜她却觉得莫名安稳。
  祁安堂与厢房之间相隔了一处小山坡,芷福委屈的跟在沈北枭后面,警惕的盯着他,生怕自家小姐被欺负。
  行至中途,名叫阿蛮的暗卫迎了上来,他身穿藏青色的暗卫战袍,黑色的面具遮住了面庞,低声说道:“王爷,人都死了。”
  “一个都没留?”沈北枭脚步一顿,脸色有些难看。
  “抓了两名本想细细盘问,不料他们口中藏了毒,还没问出些什么,咬毒自尽了。”阿蛮咬了咬牙,低下头闷声道,“属下办事不力,请王爷责罚。”
  沈北枭垂下眼帘,目光冷了下来,“此事过后再和你们好好算账,南边的火可浇灭了?有没有寺中之人受伤?”
  此处较为偏僻,大部分的局外人都被那场无端引起的大火调离向库房。
  阿蛮摇了摇头:“火已灭干净且无人受伤,只是库房中留存的不少经书和藏文烧毁了不少。大觉寺的主持不在,正由无檎师父在那边照看大局,倒是您的伤……”
  “小伤,箭矢无毒,简单包扎便可。”
  顾云珂掀开披风一侧偷偷瞄了几眼。
  地上死去的刺客身穿夜行黑衣,黑色的布围遮住了口鼻,但还是有黑红色的血水从唇角沿着下颚溢出来,淌至脖颈。
  沈北枭注意到怀中之人的小动作,轻声道:“别看,脏了眼。”
  此话一出,顾云珂立刻松了手躲回披风下方。倒不是她真怕了,毕竟前世她早见过这类死亡夹杂血腥的场面,眼前这点小插曲对她来说,很难掀起波澜。
  遇刺,皆会留下活口。
  那些随行暗卫都是监察司训练出来的好手,绝不可能滥杀,阿蛮早就下了命令所以他们并未下死手,在十几名刺客中留下了两人,问不出什么带回去屈打成招也是好的。
  没曾想这群刺客训练有素,抱着必死决心前来,不惜咬毒自尽,一个活口不留。
  阿蛮搜了身,唯有刺客腰间白瓷色的狼牙吊坠却格外的显眼,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漠北之人,画龙点睛似的。
  “王爷,可要继续查下去?”
  “不必,命人递送消息给鸿胪寺,就说本王在大觉寺内遇刺受伤,让他们遣人去漠北讨个说法,否则必将彻查。”
  “此行岂不是打草惊蛇?何况还未确定刺客真实身份是否来自漠北,恐挑起两国之间相互不满,”阿蛮犹豫了片刻,“王爷,不如先同圣上禀报再做决策?”
  沈北枭不满地睨了他一眼:“你听命于本王,还是听命于圣上?”阿蛮心中一惊,弯腰抱拳:“是,奴才定是听您的命令,这便去给鸿胪寺递折子。”
  此事非同小可,本不应当大张旗鼓。
  顾云珂缩在披风下躲着听了半晌,很快便在心里分析出了沈北枭的盘算。倘若真是深宫之内的人想要借漠北的手,刺杀沈北枭,那么递向鸿胪寺的消息一定会被压下,而能够压下此等消息之人,权力凌驾于臣子却又低于王权,只有皇子。
  二皇子、三皇子皆有可能。
  皇家,亲情最是奢侈。
  沈北枭来大觉寺小住这几日,知晓此事的只有身边亲近之人,老二和老三在他身边插了眼线,想必也是知晓的。除此之外,他带着一批暗卫来大觉寺的事,再没有其他人知道。
  大张旗鼓,便是要引出幕后之人。
  阿蛮转身打算退下,沈北枭又问:“寺内可有医师?顾公子受了寒,请人过来给她看看。”
  阿蛮拧眉答道:“寺内没有医师,得下山去请民间大夫,如今时辰太晚恐怕难以请到大夫。”
  顾云珂打了一个激灵,清了清嗓子拒绝他:“不用,我回去睡一觉就可以了。”沈北枭抱着她继续往前走,不容她拒绝:“你那处厢房靠近火源,落了灰不适合再住下,先去本王房中歇息,寺内备有热水,让你的丫头好好伺候。”
  顾云珂的余光扫到他肩膀上的伤口,虽然不深,但割开了衣袍都见到血肉伤痕,沈北枭忍着痛还把她给抱了回来,如果再纠结来纠结去的,就不显得太得体懂事了。
  可是,他未免对她太好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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