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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笙抱着包袱在原地踌躇半晌,才决心去屋中寻王竹他们。
  她人虽小,好在脑子好用。数到一百用的时间太久,魏意对此地又不熟悉,她怕她遇到危险时,他们不能及时赶到。
  景笙扶着门框站在门口,踮起脚尖往里窥探,只见王竹两条腿忙的像是磨面的水车,转个不停。
  一阵给王进端水,又一会儿点蜡烛。唯独钱来搓着手一副无所事事又焦急的模样。
  这模样一瞧就是个不管事的。
  她迈着小步子,悄无声息摸到王竹身后,伸出小手拽住她。
  王竹回首,没瞧见人,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目光再往下一垂,景笙懵懂可爱的脸让她一恍惚,“哎呦老天爷!!你吓我一跳!”
  三两下擦抹了手,将人推出去,“可别再来了,在吓着你。”
  正欲回身离去,才发觉只有景笙一人,疑惑询问道:“你是来寻我的?你姐姐呢?”
  “有贼人,姐姐去追了。”景笙往外一指。
  “追……”王竹往外一看,欲言又止。
  “这黑灯瞎火的,哪里有什么贼人。”她揉揉眼睛,潺潺流水声仿佛紧贴着耳,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她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顿时有tຊ些为难。
  可人是他们带回来的,也怕魏意出了什么差错。她搓着衣角,犹豫半晌,“你且先等一等,我去给你两个阿伯说一声,咱们一起去看看,这样你觉得可以吗?”
  “嗯!”景笙十分有礼地朝王竹行一礼。她笑嘻嘻的,可爱的紧,他们答应她去看看,于她而言已经是最好不过的了。
  倒是王竹一直居在山野,见景笙给她行了一个好看的礼,当即觉得自己身份都往上抬了不少。
  她赶忙学着景笙的模样回她,“我这就去,很快便来了。”
  王竹行事雷厉风行,不消片刻已拉着两人出来。
  王进有些为难,不时往屋里瞧,“我说留个人去看着他,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好?”
  “我知晓大哥心善。”王竹捧道:“这些时日多亏大哥照看他。方才他吃了药,情况已然好了许多,现下又睡了,眼下咱们还是先去找找那姑娘。”
  钱来一向听媳妇的,只要王竹开口,他都附和。
  几番游说下,王进还是有些犹豫。
  “屋里是个哥哥吗?”景笙仰头看向唾沫乱飞的三人,“婶婶伯伯帮我找姐姐,我去照看哥哥可以吗?”
  “可是他受了伤,身上血肉怕人得很!你……”
  “不怕。”景笙朝王竹摇头,“哥哥睡着了,我在屋外守着就行。”
  话已至此,王进也不好再推脱。
  四人兵分两路。三人去寻魏意,景笙照顾屋里那位。
  三人也是半道子出来的劫匪,黑灯瞎火的出门也怕的紧。王竹走在中间,一左一右钳制着钱来与王进。
  边上二人打着赶制的火把,走的好似要去偷隔壁家仅存的粮食。
  景笙在外头不敢多待,回屋就将木门关上。
  吱呀呀的声音在这暗夜显得突兀。
  里屋床头亮着一盏灯,勉强能穿过破席子照到前厅。
  她犹犹豫豫走到门口,耳边回响起王竹说的,那人受了伤,浑身没个好地方。
  景笙还是有些怕,将抬起的脚收回来,两手抱紧着包袱,努力平息着微微颤抖的呼吸声。她垂首抿唇,思索良久,才下定决心往里去。
  不过她终究还是抵抗不住眼前未知的恐惧,在破席子前便停下了脚步。
  明亮的一双眼贴在席子的破洞处,顺着昏暗的烛光看去,一双骨瘦如柴的手上布满伤痕,跳跃的烛火将伤口拉扯着,显得狰狞万分。
  那手突然抽动一下,吓得景笙猛然后退半步。
  她呆站在一动不动,胸腔上下起伏着,耳边的心跳犹如锣鼓喧天!
  等了半晌也不见再有什么动静,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再次贴近破洞,往里细细窥探。
  黑黢黢的夜下,世人不知黑云正在汇聚。
  七零八落的木头躺在路中央,王竹拽着钱来的衣裳,左顾右盼着,“看见人没有啊?”
  恰时脚下被木头一绊,整个人失去重心往前扑去。钱来反应慢,等王竹骂出声他才回头。
  走在最前面的王进不耐地回首,接过钱来递过来的火把,“快拉她起来,这附近有头淹死的猪。”
  猪也不晓得从哪里飘来,卡在不远处的柳树杈里,近几日水位退减,臭味已然飘到了十里八乡。
  王竹摔了个大马趴,整个人扑在木头上,两手按在坑洼的水中。
  闻听王进说有死猪,登时挣扎着要起来。
  “你使使劲啊!!”王竹瞪一眼钱来。
  她一凶,钱来就急。拉着她的手突然滑开,人起到一半又摔了下去。
  “没良心的,想摔死我啊??!”她肋骨硌在木头上,仿佛有碎骨之疼蔓延全身。
  嘴里絮絮叨叨骂着钱来,又想赶快离开这臭水洼。
  她疼的乱扑着找支撑点。王进怕她又摔着,将火把往下压一压。
  顿时周遭亮堂不少。王竹正欲撑着手边的木头起来,手掌刚按下去,便传来黏黏糊糊的触感。
  “这是什么?”她疑惑看一眼手掌,却被鲜红的手吓得半死,连滚带爬地起身扑向王进。
  “有有有,有血。”她看一眼自己的手,再往方才她摔了的地方斜一眼。
  王进也是一愣,但瞧着两个不争气的人,心里也不知是不是窝了火,胆子也大了不少。
  他把王竹往一边推一推,三两步上前细细观察一番,“还未彻底凝固,人怕是没走远。”
  王竹“啊”得疑问一声,随即又反应过来,说的正是魏意。
  “那咱们顺着这血迹,应当能找到她。”她顾不得地上水洼泡过死猪,将沾了血的手淘一淘,“快走吧,那姑娘怕是有什么危险。”
  火把低的几乎贴在路上,三人猫着腰,以奇怪的姿势往前走。
  血迹一直延伸到村外的大白杨下。三人站定,紧张地一动不动,默默注视着白杨树下的人影。
  “是、是那姑娘吧?”钱来用胳膊肘子怼一下王竹。
  王竹脚下挪动着,猫着腰往前一探再探,悄声道:“看不清,不知道是不是。”
  她不太确定半跪在地上的背影是不是魏意,但又怕她死了,便不敢往前。
  王进吞一口唾沫,将火把举高,大着胆子喊一声,“姑娘?是不是你啊?”
  无人应答。三人面面相觑,过一阵你推我我推你地往前挪着。
  此地被大杨树笼罩着,四周有野物摩擦着树叶沙沙作响,时不时吹来一阵风,此情此景,吓得三人心里暗自祈祷。
  “别过来!!”
  魏意缓过劲,侧首向他们提醒。
  她悄然收好宋知玄赠于她的软剑,将匕首握在手中。
  王竹听见声音是魏意的,悬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一时高兴,竟将方才魏意说的话全然抛在脑后。
  “哎呦喂,可终于找着你了!”她颧骨高高挂起,笑的坦然舒心,“回去吧,不然你姊妹该着急……啊!!!!!”
  王进钱来被她突如其来的惊叫吓得腿一软,不受控制地往后退出四五步。
  “不是说不要过来!”魏意愠怒,却不是因为怕王竹知道她做了什么,而是怕吓着她。
  果然王竹回到王进他们身边,身体抖成了筛子,指着魏意那厢道:“有、有死人!真有死人!”
  她用力吞咽着唾沫来缓解方才收到的惊吓。
  钱来这时倒是有些眼力见,将王竹揽过来,让其躲在他身后。
  王进害怕的不敢说话,而此时魏意已然起身,“没死,晕了。”
  伸出脚用力踢了两下,不见得有什么反应,心下顿时舒了一口气。
  “既然来了,就劳烦王大哥帮我一把。”她回过头时,面上几道鲜红的血迹,在火光下显得异常可怖!
  三人满脸惊恐站着不动,她这才反应过来,回过身拿出帕子擦了擦,“这不是我的血,你们别怕。”
  王进在王竹的三推两搡下,终于走到了魏意身侧。
  往地上一看,登时吓得一个屁股蹲坐在了地上,指着地上结结巴巴道:“这这这,他们……”
  “放心吧,”魏意收起匕首,冷眼看一眼地上躺着的四人,“他们都没死。我们确实动了手,不过他们都是皮外伤,被我打晕了而已。”
  “这不是要抢你的那四个嚜?”钱来拿火把照一照,斜着看两眼。
  听钱来这么一说,王竹看一眼,狂拍手掌惊道:“我的天爷啊!他们竟然寻到这来了!!”
  他们此前目的,王进三人都信了魏意的话,是来抢劫的。却只有魏意知道,他们不单单是为了钱财和那头骡子。
  “我们先回去吧。”魏意捞起地上一人的手臂,“家中只有她们一伤一小,怕是不顶事。”
  三人盯着魏意欲将人拉起来的模样,很是不解。
  对此魏意一点不意外。
  一个刚刚收留的人,夜里打倒贼人,还欲将人带回去,无论怎么说都十分怪异。
  可现下她不得不这么做。
  “劳烦诸位,他们几人除了图谋不轨,怕是别有用心。”她眼落在王竹身上,露出丝丝点点祈求之意。
  王进立刻会意,将火把塞进王竹手中,过去将人甩在背上,“走吧。”
  他踏着齐膝的草,举步维艰。
  王竹看着前面走远的二人,又看看身后草中躺着的三人,小声提醒,“还、还有三个。”
  魏意远远地朝这边挥挥手,“不管他们,死不了!”
  闻言王竹拉着钱来拔腿就跑,仿佛身后有什么恶鬼索命。
  几人悄然无声推门而入,都被定定站在亭下的景笙吓一跳。
  “这娃娃吓人一哆嗦。”钱来看一眼景笙,大概是觉得她目光太冷,头也不回的跑了。
  “景笙!”魏意上前几步,拉着眼前的人上下左右看了一遍,见着人安然无恙,顿时松了口气,“无事便好,无事便好。”
  先前留下景笙一人,都是在安全的情况下,唯独今日是个例外。她生怕她出去后,景笙因为害怕出去寻她,出些什么事。
  此时见着人乖乖地站在自己眼前,这比什么都好。
  景笙抱一抱魏意的腰,片刻后从她怀中退出来,拉着魏意在亭中坐下,小心翼翼将手举在魏意眼前。
  “tຊ姐姐,你认得吗?”
  蜡烛不合时宜地被风扯灭,魏意还没来的及看清是什么。
  王竹从屋里出来走到一半,因亭中的灯熄灭,眼前黑的寻不到道,只能睁着眼看着眼前黑漆漆的暗夜,朝魏意那厢悄声问道:“姑娘,那人怎么处置啊?”
  “绑起来,嘴堵上!”魏意也摸不清位置,随意选个方向回道。
  俄延半晌,院中传来王竹悄默默踩泥水的声音。她脚下摸索着往屋里那道光而去。
  “你拿的是什么?”魏意方才连影子都不曾看见。
  眼前传来衣物摩擦的声音,不多时身前摸来一双手,直至摸到她的手掌。景笙将手中的东西塞进她手中,“我好像见过,姐姐你摸摸看。”
  温热的触感落在掌心,感受不到此物到底是何形状。她蹙眉,如同盲人一般,另一只手往掌心摸去。
  光滑的表面,手感细腻,形状上……她猛然一惊,又不确定地重复摸索一次。
  不知为何,她摸索着手中温润的东西,不知不觉间竟有些令人后背发凉。
  “哪里捡来的?”她的语气已经不似方才那般温和,此时已焦急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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