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夏原先的规划是直接去波士顿就学。
某一日,她看到一句话,短暂改变了她的求学之路。
塞磟尔•约翰逊说:“He who's tired of London, he's tired of life.”
一个人如果厌倦了伦敦,那么他也就厌倦了生活。
伦敦不似巴黎浪漫,也不如罗马古典。
它有它独特的韵味。
湛蓝的天渐渐被落日染上了颜色,云朵一片一片触手可及,夕阳点亮泰晤士河,余晖蔓延在一层层的水波里,发出温柔灿烂的点点光亮。
随着天色渐暗,庄严肃穆的大本钟亮了起来,海德公园和碎片大厦也发出摇曳的灯光。
酒吧玻璃窗折射出暖色调的光,倾洒在祝夏身上,照得她光彩夺目。
她呆呆望着十字路口,视线渐明。
祝夏像树懒般扭头,看见一束色彩映在贺连洲身上。
男人眉眼的轮廓似极夜的冰川,神情淡漠,瞧上去意兴阑珊。
她觉得他冷静克制得像毫无波澜的寒湖,违反着力学原理。
酒吧里正放着爱尔兰摇滚乐U2演唱的歌曲《With or without you》。
“See the stone set in your eyes,
See the thorn twist in your side,
I'll wait for you,
Sleight of hand and twist of fate……”
祝夏意识有点混沌,伸手抓了两下,才抓到贺连洲的衣袖。
贺连洲眼梢微垂,看见她莹白如玉的手指小心翼翼揪着黑色衣料。
“这样,你应该不会打我吧?”祝夏问。
贺连洲目光稍移,她手腕还残留着他留下的红印。
“不会。”语调很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祝夏扬起脑袋望向贺连洲,他睫根很浓密像是朝着天空生长的树杈,在下眼睑处留下一道剪影。
她眨了眨眼睛,又问:“我要是扯坏你的衣服,会怎么样?”
贺连洲幽深目光缓慢地落在她脸上。
“你想怎么样。”他反问。
“我想你就会同意吗?”祝夏说。
“你可以试试。”
祝夏看着贺连洲漠然沉静的黑眸,顿觉试试就逝世。
可不能随便试。
几分钟的迂回无端变得漫长,她没松开手,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他。
祝夏探究着贺连洲的表情,攥住他衣袖的手往上挪动一寸,见他没有反感,又扩大范围抓了抓,直至掌心盈满他的衣物。
“衣服料子很舒服,你哪里买的?”
女孩子的动作明目张胆。
贺连洲面不改色掌着手机,接听电话。
他打电话讲粤语,彼时的祝夏听不太懂,但她脑海自动浮现港剧里的某些台词——
点解、靓仔、你港咩嘢。
挺好玩的。
三分钟后,贺连洲挂断电话,同她说:“改天给你送过来。”
祝夏愣怔。
嗯?送什么?
衣服吊牌吗?
贺连洲看她眼神恢复清明,没再停留,叫她松手。
祝夏乖乖松开,把话题转回来:“你还没回答我戒指是怎么回事?”
“下次告诉你。”
下次。
他总是说得很自然,像是笃定了他们一定会再见面。
第三天,祝夏收到了贺连洲派人送来的东西。
并不是吊牌。
而是用一个精致的金黑色方盒,甫一打开盒子,沁人心脾的馨香扑鼻而来。
里面装的是一件衣服。
看起来跟他那件外套一模一样,只不过是女款,容易让人联想到情侣装。
上面还有一张卡片,清晰写明了精贵布料和剪裁设计……一堆繁杂名词她看不太懂,只知道用钱买不到。
彰显着上流人士的衣香鬓影。
……
祝夏照样有空就去酒吧,奈何课业繁重,她大多数时候都在埋头苦学。
商洵和游风是同学,更是死对头,但商洵还是频繁在酒吧组局。
祝夏懂得其中缘由。
成年人之间牵扯诸多利益,不是说我讨厌你就老死不相往来。
即便相看两厌,还是得继续见面。
她偶尔能在商洵的局里看见贺连洲的身影,有时候他身边围着别人,有时候他只身一人坐着。
无论什么情况,祝夏都没有主动跟贺连洲打招呼。
两人不经意对视,她也很快转开目光。
生怕其他人看见。
贺连洲看穿她的想法,不动声色地收敛视线。
反而是商洵隔三差五到吧台找祝夏,叫她一块玩。
在这件事上,游风跟商洵不谋而合,祝夏只能以一敌二,说她心中除去读书,只剩下打架。
要不,我们打一架?
他们也就闭嘴了。
商洵组局在二楼,一楼相对冷清。
祝夏坐在吧台里面,佩戴耳机,全神贯注地做课业。
写完时间还早。
她窝着玩了会儿手机,二楼的热闹音响蔓延至一楼,祝夏决定离开酒吧。
她收拾东西,冲楼梯口的游风喊一声:“疯子,我回去了。”
“路上小心,别吓着别人。”游风抬眉,懒洋洋嘱咐。
“我要能吓人,你肯定是第一位死者。”祝夏背上包,不客气地回他。
“乔乔也这么说。”
祝夏闻言,脚步倏地停顿。她转回脸朝游风望去,后者懒散倚着桌子,双手抱臂,笑得玩世不恭。
像是没意识到他刚刚脱口而出的话有多么骇人。
乔乔,商乔。
“怎么又不走了?”游风挑眉,不耐烦地催促她,“赶紧走,小孩子不能在外面过夜,你的门禁时间到了。赶紧回家。”
祝夏觉得莫名其妙。
我什么时候有门禁时间了?
该不会又是你定的吧?
见过恨嫁恨娶,没见过恨当人家老父亲的。
祝夏没急着回家,她漫步走过塔桥,吹着泰晤士河畔的风。
步伐最终止于大本钟。
伦敦大本钟建于泰晤士河畔,有近百米高,钟楼每十五分钟敲响一次,发出经典悠扬的威斯敏斯特钟声,到整点则敲响更加深沉的共鸣钟声。
晚上八点整的钟声敲响,祝夏站在河畔边望着涟漪泛光的水面,风拂过皮肤很舒服,就是把头发吹得有些乱。
几缕发丝擦过脸颊,痒痒的。
她抬手将头发撩到耳后,遽然有人在身后扯了下她的书包。
祝夏转头就看见了贺连洲,他穿着剪裁妥帖的墨色衬衫,扣子解开两颗,露出喉结和锁骨,有种微妙的性感。
贺连洲修长手指勾住她书包肩带,不疾不徐地把人拽到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