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校门口，虞宴允才低头问一句，“小梨初，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顿了顿。
　　“没关系，不想告诉哥哥的话，也可以不说。”
　　他弯下腰，才看到小姑娘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眼圈红红的。
　　那双圆而大的杏眼浮了一层雾气，显得水润朦胧。
　　虞宴允一下子慌了，耐着性子问：“不想说就不说，怎么还哭了？”
　　程梨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可能是想起张阳骂的那些话，也可能是因为这人今天护着她，让她想起了妈妈。
　　突如其来的脆弱感让她自己也有点无措。
　　反正就觉得心里酸酸的。
　　虞宴允这么一问，脆弱和委屈仿佛加倍了，她甚至哭出声来，因为也弄不清自己这到底是什么情绪，干脆把锅全甩张阳身上，“明明是他先骂的我……他还骂我妈妈，呜呜呜……”
　　“都是他不好，咱们乖点，不哭，好不好？”虞宴允看她哭的肝肠寸断的，声音很轻，也没了往日的混不吝，甚至有点温柔。
　　他没哄过小孩儿，从兜里掏出一包手帕纸，手忙脚乱给她擦眼泪。
　　可能是恰好需要一个情绪发泄口，程梨初的眼泪擦了又流，跟关不上的水龙头似的。
　　虞宴允无奈地摸摸她的头，“小梨初要怎么样才能开心起来？”
　　他作出一副思索状，停了几秒，像是忽然想到了好主意。
　　“要不……今天晚上趁月黑风高的时候，哥哥拿个麻袋套那小坏蛋头上，把他打一顿？”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一本正经的，连语气都严肃许多，就好像他真的会这样去做。
　　程梨初听完，立马就停住了哭声，她睁大眼睛看着他，还打着哭嗝，一抽一抽地说：“这……不好吧？”
　　虽然听起来很解气。
　　但是这也太……
　　再说虞宴允一个十八岁的成年人，去打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感觉像是欺负人。
　　“有什么不好的。”虞宴允笑，那双桃花眼里温柔潋滟，伸手捏着她的脸蛋，挑着眉梢，“只要我们小梨初开心就行。”
　　程梨初顿了顿，“可是，冤冤相报何时了。”
　　“……”
　　“啧。”虞宴允轻笑一声，“我们小梨初这么大度。”
　　程梨初谦虚，“就还行吧。”
　　“那现在回家？”看她不哭了，虞宴允放下心来。
　　他拿着电车钥匙，慢悠悠地在食指上转着圈儿。
　　小姑娘情绪明显好转，乖乖地点了点头。
　　目光却被马路对面那个卖冰糖葫芦的小摊吸引。
　　虞宴允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低笑一声，“想吃？”
　　程梨初眼巴巴地点点头。
　　“走吧，去买。”
　　两人过马路去买冰糖葫芦，程梨初要了一串山楂的。
　　旁边有个卖玩具的小摊，虞宴允走过去，半蹲着挑了一只小羊玩偶，掏出钱包付了钱。
　　白色的毛绒绒的小羊，软萌可爱。
　　程梨初眨眨眼睛，“哥哥，你喜欢毛绒玩偶啊？”
　　“不喜欢。”虞宴允看她正咬着冰糖葫芦，便拉开她书包的拉链，将小羊塞进去，“给你的。”
　　程梨初歪着头，“可是今天不是什么节日，也不是我的生日。”
　　“那就不能送礼物了？”虞宴允笑出声，揉揉她的脑袋，“这个小羊很像我们小梨初。”
　　程梨初一副不理解的表情，“哪里像了。
　　为了证明不像，她还举了个例子，“它的眼睛很小，我的眼睛很大。”
　　小羊的眼睛是笑眯眯的，所以是弯弯的一条缝。
　　“都呆呆的。”
　　程梨初皱眉。
　　她哪里呆了。
　　虞宴允轻笑着补充一句，“看起来很可爱。”
　　“哦。”程梨初努努嘴，“那就勉强像吧。”
　　回家的路上。
　　程梨初坐在电动车的后座，坦白了今天的事情起因，但也没说张阳怎么骂她和她妈妈了。
　　那些话很难听，她说不出来。
　　“当时怎么不跟哥哥说？”虞宴允看小姑娘愿意主动说起来，就问了一句。
　　程梨初慢吞吞地道：“我打架，很丢人。”
　　“不丢人。”虞宴允突然停了车，他转过身看她，语气缓慢而有耐心，“那个小坏蛋骂人在先，还动手打女孩子，很没品，这是他的错，你保护自己不丢人，知道吗？”
　　程梨初想起一进办公室，班主任还没问清原因，就先指责她一个女孩子打架什么的，跟虞宴允现在的态度对比鲜明。
　　她点了点头，“知道了。”
　　虞宴允刮了刮她的鼻尖，才转回身去继续骑车。
　　程梨初盯着他的脊背，顿了片刻，软声道：“谢谢你，哥哥。”
　　“跟哥哥不用客气。”虞宴允语气恢复了一惯的懒散，声音里有笑意，“以后有人再欺负小梨初，就告诉哥哥，哥哥替你撑腰，好不好？”
　　程梨初说了一声好，想到什么，又闷闷地道：“可是哥哥，你过几天不是就回去了吗？”
　　“我告诉你，你也没办法给我撑腰。”
　　虞宴允懒懒地笑一声，“没关系，到时候哥哥坐最近的航班，从北宜飞过来给你撑腰。”
　　那天回到家，程梨初就把虞宴允送的小羊玩偶放在了床头。
　　时不时地看一眼，会忍不住弯起唇角。
　　虞宴允在她家里呆了没几天，就跟着虞政安一起回去了。
　　他走的时候，程梨初心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心口闷闷的，像有什么堵着。
　　她把这种情绪归结为不舍，毕竟他来家里的这几天对她很好，还每天去接送她上下学。
　　所以他走了，她有这种情绪很正常。
　　但他走以后，程梨初发现自己变得不对劲起来。
　　她时不时会想起他。
　　有时候晚上睡觉之前，脑海里会忍不住浮现他的身影，还有他笑起来时，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温柔潋滟的样子。
　　甚至，她还会主动去回忆两个人相处的情景，或者想象以后再见面的场景。
　　虞政安给外公打来电话的时候，她总是期盼着手机里会不会传来那道懒散好听的声音。
　　程梨初在心里提醒自己，这没什么好在意的，如果自己经常喂一条流浪狗，那只狗狗有一天突然不见了，她也会忍不住想吧？
　　呃，虽然这个比喻不太恰当。
　　直到有一天，发小蒋雯雯告诉她，自己有了喜欢的人，但是这个年纪，又不能早恋，所以算是暗恋。
　　听蒋雯雯絮絮叨叨地讲着她的暗恋。
　　程梨初恍然发觉她对虞宴允的情感，原来是喜欢。
　　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她心里住进了一个人。
　　她喜欢上了一个，大她六岁的哥哥。
　　意识到这点的程梨初有点惶恐，除了她的日记本，她谁也不敢告诉。
　　她做事总是三分钟热度，以为喜欢虞宴允这件事，也只是短暂的好感和倾慕。
　　却并不是。
　　——
　　思绪回来，程梨初把小羊玩偶放下，继续整理东西。
　　过了一会儿，传来敲门声，伴随着男人低沉的声音，“小梨初，方便进去吗？”
　　“进吧。”
　　虞宴允进来，懒懒散散地靠在门上，“老头儿打电话说你的转学手续办好了，明天就可以去学校。”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