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羿匆匆赶到,只见傅云策双颊微红,醉坐在窗台上。
好在他没有失态,丝毫没有喝醉的表现。
他连忙将人扶下楼上了马车,眼中止不住担心:“主子今夜何故来寻醉,以往属下也未见您如此。”
傅云策靠在榻上,微微闭着的眼睁开,一片猩红。
过了许久才呢喃道:“本王有悔......”
千羿听清了,一怔:“主子后悔什么?”
“本王当初就该,每一年都给她过生辰。”
马车颠簸,他难受地皱了皱眉,缓缓说着,呼出一口气。
这个“她”是谁?
还能是谁,千羿稳住心绪,装作不在意问道:“主子怎的忽然想起这个。”
傅云策抬起手紧紧捏了捏疲惫的眉眼:“之前只在她及笄礼那年庆祝了生辰,以后......却只能给她过忌日了。”
“忌日”俩字让他心口狠狠一疼。
千羿紧抿着唇,没有作声。
他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有些后悔,本王那日骗了她......”
傅云策扯了扯嘴角,自嘲一笑。
那日,池羽从庄子里逃出来,他是知道的,千羿作为顶尖杀手,不可能连一个池羽都打不过。
他料到池羽会来找自己,于是找来了大夫,做了一场戏。
池羽对自己的感情,他瞧得清清池池,可为了这长久的大业,他万不能让池羽破坏了他的计划。
所以想用这种方式让她死心,也能让她为自己活一回。
二十二岁芳华,如花一般,今后还有很长一段日子要走,他要还她自由。
无人知晓,那位大夫以及他的医馆,上上下下本就是为了治愈池羽才存在的。
池羽发病时才十岁,那时傅云策和江家没有任何往来,自然不是为了江池月。
当他得知江家人手中有他生母的遗物时,这场见不得人的交易才开始。
之后,傅云策为了保证药丸的效果,会先让江池月服用,确认无任何危险后,才换给池羽。
这也是江池月脸色为何每时每刻都苍白的原因。
他没有说,而她信着他,也不会问。
当池羽听闻傅云策这一切都是为了江池月时,她的绝望可想而知。
傅云策设想了许多结果,却唯独没想到池羽会这么决绝地选择死亡。
微凉的风吹开马车的窗帘,千羿问:“主子,要不要让车夫慢点。”
“无碍。”傅云策摇头:“去池羽那里。”
千羿本能的紧张了起来,“主子怎么想去那里?”
傅云策轻阖上眼,像是累极了:“从未去过,以前她邀请了我许多次。”
想起被他拦在家里的池羽,千羿抿了抿唇。
不知为何,他竟然有些不安。
马车踏上了泥泞的小路,往那一片树林中驶去。
马车停在小木屋前,傅云策下了马车,对千羿摆摆手:“你先回府吧。”
千羿欲言又止,显然是不放心:“主子。属下还是在此处等你吧。”
“回去。”傅云策语气不容置否。
千羿只好答应,拱手退下,下一秒就不见踪影。
傅云策的步伐有些凌乱,走到门前,发觉这门并未上锁。
“主子若是何时想来了便来,属下这房门没有上锁,随时都能找到属下哦。”
池羽以前的声音忽然在脑海里响起,在这夜色里是如此的真实。
傅云策自嘲地笑了,任由醉意裹挟自己,沉溺幻听里。
“骗子......再也找不到你了。”
说完,他推门而入。
这木屋是池羽自己攒着银两建起来的,很小,无厘头却出奇的干净,若不是桌面上一层薄灰,傅云策都要以为,她在这里还活着了。
傅云策掏出火折子点亮了桌上的油灯,一抬眸却怔在了原地。
只见那厅堂中央——正挂着曾经她穿着的那件喜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