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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吃了个七分饱的纪知知,看李正真的眼神十分不善。穲
就说佛门之地,他一个宗门弟子跟过来干嘛。
蹭吃蹭喝吗?
也不怕被佛家弟子看不惯,打死。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上苍有好生之德,不可妄动杀念。
明道是得道高僧,不会与他一般见识。
贺擎饶见纪知知吃的意犹未尽,悄悄的将自己的碗挪到纪知知面前。
纪知知问:“给我的?”穲
“嗯。”
“那你呢?”
“我吃饱了。”贺擎饶面色沉着,耳朵却悄悄红了。
既是吃饱了,那纪知知就不客气了。
吃了饭没一会,茗姐儿和锡哥儿瞌睡就来了,纪知知要来热水,给茗姐儿擦洗,贺擎饶正要给锡哥儿擦洗,被顾卿锡拒绝了。
这几日按照阿嫂教的方法引气入体,他感觉自己长大了很多,可以照顾好自己。
弄好之后,两人已经睡着了。穲
佛门之地,鬼魅邪祟都得退避三舍,纪知知很放心,与周夫子等人去找明道大师。
出了院子,便有一个小沙弥领着他们去正殿。
到的时候,明道大师在教授晚课。
等了约半刻钟,晚课结束,明道笑意盈盈的引着一行人去了后殿,这里供着佛家各路佛祖,李正真看的时不时啧啧两声。
纪知知想,这要是换了是她,她铁定已经撸起袖子开始揍人了。
从后殿出来,就是一块空旷之地。
这地方,适合做法。穲
都说明道大师,道行高深,还真不是吹的,是确实有极高的造诣。
这片空地,看似普通,其实是很讲究的。
整块空地成T型,这种地形,如果任意一边过长,都会让此地成为凶地,纪知知观察到,左边比右边长了不少,但明道大师,将延伸出来的那一段截断,再辅以神像,这块地就成了三合吉相的宝地。
纪知知拿出鸡心佩,简单说明来意。
明道似早已知晓,点头接过鸡心佩,说了个佛偈道:“此事不难,老衲可直接将它超度。”
纪知知:“……”
有实力,说话就是豪横啊。穲
豪横归豪横,但明道大师能如此痛快应下此事,纪知知是有些意外的。
她此时有些感悟。
佛说:不识本心,求无上佛道,无异煮沙成饭。
道说:修道之人当高风亮节,心存傲骨,敛心凝神,行事不受外人影响,心要稳,志要恒。
不论是修道还是修佛,说来说去,其实最后修的都是本心。
明道如此爽快,让李正真陷入沉思。
胡初雨明明害了人,手上沾了人命,为什么他们都觉得胡初雨不该魂飞魄散。穲
见李正真陷入纠结,纪知知将胡初雨的生平过往,细细说与李正真听。
“你觉得她杀了人该死,但她早就已经死了。”
“可……”
“李兄,你是想说,死了就死了,与人世界便再无瓜葛,就该去她该去的地方对吗?”
李正真点头。
纪知知仰头看向天空,轻声道:“你说的没错,死了就是死了,无论她生前遭受何种不公,死了就该尘归尘土归土,可她死了,却因种种原因,连投胎转世都不能,残缺的魂魄飘荡数十年,用尽办法,也只是一缕残魂。没有鬼差,她跨不过鬼门,如果换做是你,你会如何做?”
“我……”李正真不知如何说。穲
纪知知见此接着道:“如果是我,我的怨气只怕比她更重,所有与当初之事有关之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李兄,无论如何,她都有一个投胎转世的权利。来世,她是生在富贵人家也好,是颠沛流离也罢,都是她的命。”
李正真久久不语,如入定一般。
纪知知知道,他需要时间。
在来弘福寺的路上,纪知知已经算过,今日是庚午年丙辰月,癸酉日,宜安葬入殓除服迁坟。
吉时有壬子、甲寅、乙卯、戊午、己未和辛酉。
现在是酉时四刻,所以今夜只剩辛酉和壬子两个吉时。穲
如今正好是酉时,明道大师当即打坐念经。
他在念经的时候,身上有淡淡的佛光,念出的往生佛经,每个字都带着金光,这种场景,纪知知是第一次见。
等明道念完,所有的经文围成一个佛圈,他们站在附近,如同沐浴着佛光,通体舒畅。
胡初雨从鸡心佩里出来,竟恢复成了她原本的模样,且双脚能站在地面上。
胡初雨在佛圈内走了两圈,伸手抚摸自己的脸颊。
她想哭,但没有泪。
她想笑,但太久了,她好像也不会了。穲
只好一遍遍的触碰自己脸。
虽然是魂体,她无法有触觉,可依旧眷恋无比。
纪知知看了看时辰,对胡初雨道:“吉时已到,我现在打开鬼门,有明道大师的佛圈护着,会安然无虞。”
周夫子站在圈外,红了眼睛。
要说对她还有多少情,其实已经没有了,只觉得要不是自己,胡初雨现在应该是儿孙满堂,安享晚年。
陈若菊站在周夫子身旁,默默陪着。
倒是胡初雨,突然露出一个释然的笑:“清崖哥哥,我要走了,我心中已经不恨了,但也希望,我们下辈子别再见。”穲
“好。”
听到周夫子回答,胡初雨笑的更灿烂了。
朝纪知知和明道大师深深鞠了一躬,头也不回的走入鬼门,去往新生。
鬼门关上的那一刻,一颗本源之心飘出,在空中盘旋两个圈,最后落入纪知知掌心。
明道走过来说了句佛偈,对纪知知温声道:“小友仁厚善心,将来无论遇到何事,定能逢凶化吉。”
又得一颗本源之心,纪知知正沉浸在喜悦中。
明道大师这句话,让纪知知怔愣住,他是高僧,不是神棍,随口一句也许都有其深意。穲
纪知知看向明道大师,他却说了个佛号走了,不给纪知知询问的机会。
解决了胡初雨的事,大家心里的石头落下,各自回去准备休息。
纪知知走了几步,才发现李正真没跟上来,一个人看着刚才鬼门大开的地方出神。
想到昨天刚见到李正真时,那样黑白分明。
邪祟魍魉,妖魔鬼怪,在他眼中就是恶,但不管是人还是妖,或者其他,哪有谁生来就是恶的。
不辨是非,不解黑白,以为自己就是真理,才是另一种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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