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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必,”沈安宁目光平静扫了一眼药铺门口的人群,“一帮乌合之众,不必理会。”
  这些人只是动动嘴皮子,连靠近她都不敢,自然不用怕,倒是省了她排队的工夫。
  “掌柜的,我想买一支上好的紫芝,还有跌打损伤的药膏,帮我多拿些出来。”走到柜台前,沈安宁说道。
  春桃从包袱里取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子放在柜台上。
  不料那药铺的伙计不止不接银子,还躲在高高的柜台后说道:“裴夫人,您请回吧,我们不敢收您的银子,也不做您的生意。”
  沈安宁皱了皱眉。
  药铺是和阎王殿抢人,平时最怕沾染上不干净的东西,宋如真早就让人传出恶言,说她身上有恶鬼煞气,她的银子自然没人敢接。
  她这厢正在思量对策,就听见大堂里的竹帘一响,从内室中走出两个人来。
  “刘掌柜,我倒不知你们济世堂还筛选客人,该不会连我的生意也不做了?”其中一位姿容俊朗的白袍男子走近了,将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
  那银子也像他人一样锃亮光鲜,男子在柜台前一站,立刻照得满堂明耀。
  “世子爷您说到哪儿去了!济世堂开门做生意,哪能筛选客人?”旁边那掌柜模样的人连连作揖告罪,又朝柜台里的伙计使眼色。
  沈安宁看见贺时卿,当场愣怔住。
  前世她和胭脂出来买药,胭脂见那些人刁难她,当场发飙,贺时卿只是在人群里看着,并未出手。
  此人是齐国公府世子贺时卿,前世与她有过几面之缘,算不得熟悉,但是……
  “既如此,就快些帮裴夫人抓药吧。”贺时卿说罢,自觉退到了门口。
  “是!”刘掌柜迅速收了贺时卿的银子,让伙计去抓药。
  “夫人,那公子长得真好看……”春桃看见俊美男子立时来了兴趣。
  沈安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可声音还是传到了贺时卿耳朵里,他勾起唇角,朝她微微颔首致意。
  沈安宁心中暗暗叹气。
  别看他现在花团锦簇的,这也是个炮灰。
  前世贺时卿被庶弟贺执文抢了齐国公府的爵位,又被贺执文逼死,总之是个英年早逝的炮灰,不比他们裴家好多少。
  这么一想,沈安宁看贺时卿的眼神里就带了几分悲悯。
  一支上好的紫芝,外加几瓶医治跌打损伤的药膏,正好五十两。
  药铺伙计将药材包好,沈安宁就让春桃放进包袱里背着,打算离去。
  “贺世子,”沈安宁走到门口,将五十两银子双手呈上,“方才多谢你为我解围,这银子……”
  济世堂收了贺时卿的银子,沈安宁只好把银子还给他。
  “裴夫人客气了。”贺时卿不动声色接了过来,就告辞了。
  望着那白袍男子离去的背影,沈安宁心中五味杂陈。
  她也是死后才得知,贺时卿是为了救她才被迫放弃国公府爵位,又为了保住她长子裴清城的性命,被宋如真和贺执文逼着跳了悬崖。
  沈安宁一直想不明白,他为何要为一个只见过几面的人做到如此,不论如何,前世,是她欠了他的,这辈子把爵位还给他吧。
  “夫人不会看上那位郎君了吧?”春桃轻佻笑道,“奴婢听掌柜的说,他是齐国公府世子,也就是十七公子的兄长呢。”
  “休得胡言!”沈安宁斥了一句,抬脚上了马车,“咱们该回去了。”
  还有些事情要做。
  马车路过明月楼,就听见里边传来阵阵喝彩声,还有学子吟诵诗词的声音。
  明月楼内外被围得水泄不通。
  “夫人,是宋家少爷!”春桃掀开车帘,一脸仰慕地看着楼上,“奴婢听人说,宋少爷今日在明月楼摆拜师宴,要拜太傅大人为师呢!”
  “宋一恒要拜左太傅为师?”沈安宁微微蹙眉,轻轻笑道,“既然是熟人,咱们就看看吧。”
  自从上回裴衍之拒绝了宋一恒拜入他名下的要求,太后就为宋一恒找了左太傅,今日是宋一恒拜左太傅为师的日子。
  最近上京城中传言说,宋一恒是文曲星转世,将来前途无量,不止会高中状元,将来还会娶定国公府的嫡小姐,有定国公府满门的资源加持,必定青云直上,成为国之栋梁。
  别人不知道那些神童的传说是怎么来的,沈安宁却知道。
  宋一恒在北凉时非但不是神童,听说还蠢笨粗鲁,小小年纪就生得黝黑蛮横,北凉国的宫娥都很惧怕他。
  回到周国后,宋如真用石珠吸取裴清城的气运,源源不断地供养他,才让宋一恒在短短几年之内改头换面,摇身一变成了远近闻名的神童,听说他博学多闻,还会读梵文经书,能读过去未来,每年上巳节时,就连盛平帝也要屈尊请宋一恒进宫去为他读经。
  大周众人笃信佛教,可偏偏能读懂佛经的人微乎其微,偶尔有几个自称佛修的也是半桶水。
  唯一能看懂梵文的,就只有她可怜的长子……
  楼上,宋一恒正盘腿坐在高台莲花座上,为众人解释深奥佛经,人逢喜事精神爽,少年锦衣绣袍,头戴玉冠,衬得容貌清秀端庄似佛子。
  左太傅坐在太师椅上,满意地捋着胡须,地上台阶上座无虚席,众人都在赞叹宋一恒的聪明才智。
  人群中忽起了一阵骚动,像是在传递一本书册。
  “这是什么书?内容和宋小公子讲的一模一样!”
  “是《阿含经》注释,这书……是裴清城五年前写的!”
  “不可能吧?五年前?”
  “裴清城是裴府那个傻子?啊啊啊!这书是上京印书馆印的,作者真是裴清城!”
  众人从小声嘟囔,到憋不住炸开了锅,有些坐不住的把那本旧书传到了左太傅手里,后者拿在手里翻了几页,脸上笑容渐渐消失,瞅了一眼坐在高台上背书的少年,站起身一拂袖,头也不回地下楼去了。
  老头儿作为天下读书人的崇高代表,最不齿的就是剽窃!这种人还想拜入他名下,做梦!
  “太傅!太傅大人!”宋一恒慌忙起身喊了几句,急得差点从高台上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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