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极具挑战性的山路,热爱骑行的候新有点心痒。
“这是去哪的路?”他问。
“西坪村。”
“西坪?你老家啊,要不要回去看看?”他跃跃欲试。
“不!”陈清溪抓住他衣服,“我不想去。”
候新回头看她一眼,陈清溪好怕他继续问。
“那回吧。”他说着发动摩托。
陈清溪没准备好,一个俯冲,栽到了蛋糕上。
“哈哈哈!”候新爽朗的笑声比摩托车的引擎还响。……
那天之后又过了两天,何寻要回滨市了,陈清溪本来要去找他玩,半路遇到西坪的陈大强,对方一路追着她到西关才甩掉。
惊魂不定地跑回家,陈清溪一会儿想退租走人一会儿想跟着何寻去滨市,然后她后知后觉想到村里的人进城或许都会去何寻爷爷或者姑姑家坐一坐,否则她今天也不会遇到陈大强。
六神无主间,候新回来,路过她门口发现她的异常。
“出什么事了?”他问。
陈清溪抬头看,就像之前被邻居骚扰那次一样,他也是这样问一句,然后二话不说把那人赶跑。在西关住了一年,候新确实很照顾她。
“我……”
“来我屋说。”
陈清溪把自己跑出来的事告诉了候新,她省略了妈妈去世的事,谁知候新居然知道,说是看见过她在路边烧纸。
提到妈妈,陈清溪差点没忍住情绪当着他面哭。
候新却笑了,摸摸她的脑袋说这点小事很好解决。
第二天一早,候新骑摩托带她回了西坪,陈清溪在妈妈坟前放肆地哭了一场,候新去找陈老二,说陈清溪在他们店里打工时忘了锁门,让小偷把店里十几台热水器偷走了,得赔钱。
只想收两万彩礼的陈老二怎么可能赔钱,但他也不傻,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他问了陈清溪的住址还问了候新那家店的地址,不过候新早跟老板说好了替陈清溪圆谎。因此,即便陈老二后来来了两趟溪山,看见陈清溪一天打两三份工,也没想着替她还清债把人带回去。
等他觉得陈清溪差不多挣够钱时,她已经跟着候新去滨市了。
陈清溪至今都记得坐在候新摩托后座离开西坪的那天,明明是黄土飞扬乱沙迷眼,但她从来没有觉得空气那么清新,心情那么舒畅过。
那是她离家以来第一次感到真正的自由和安全。
候新说那条小路更刺激,她跟着他去,候新问不急着回家吧,她说不急。
后来他们停在不知何处的山崖边,陈清溪问他为啥对自己那么照顾?
候新说因为他和她一样。
无父无母的候新自小辗转亲戚间长大,到哪都是累赘,到谁家都不敢多要第二碗饭。初中毕业的暑假,轮到他去二舅家寄宿,他一个人拿着行李从天亮走到天黑,突然就觉得这样的人生没意思了,他知道没人在找他。
从那以后,他就一个人了。
他是跟着施工队来到溪山盖房子的,项目完工后,认识了卖热水器的老杨,就这么留在了生活成本低的溪山。
“你要不嫌弃,就拿我当个亲人吧。”他说。
陈清溪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她生平第一次主动牵住男孩子的手。
“哥。”
“嗯。”
“妈妈,你怎么哭了?”
小瑞的关心把陈清溪从回忆中拉回。
“我害怕老虎。”她撒谎。
小瑞紧紧搂住她脖子:“不害怕,老虎不会出来的,我保护妈妈!”
陈清溪把脸埋在女儿怀中无声流泪。
她想,她不该对没有交情的林雪感到羞愧,她应该对候新羞愧,怎么可以让何寻堂而皇之住进他们的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