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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刹车声尖锐响起,轮胎擦过地面,发出让人牙酸的声响。
  汽车斜冲出车道,冲上护栏。
  护栏裂开,风挡玻璃化成无数碎片飞溅。
  汽车飞出桥面,在半空中翻一个跟头,扑通一声落入桥下的海水中。
  封闭货车轰鸣着驶下桥尾。
  驾驶座上,戴着鸭舌帽的男子,扫一眼水花翻涌的海面,冷冷一笑。
  货车提速,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的车流中。
  汽车在海水中下沉,冰冷的海水从破损的窗子涌进来。
  打开安全带卡扣,裴伽罗从身上摸出刀,割开挤住楚芙的安全气囊,帮她解开安全带。
  挥臂将破碎的玻璃撞开,将女孩子抱到怀里,裴伽罗猛地踩水钻出汽车。
  带着她游出水面,迅速游到岸边,将楚芙放到岸边。
  “小不点儿!”
  裴伽罗伸过两手,试试她的颈脉,将她的头歪到一边,帮她轻轻拍拍背部。
  “咳!”
  楚芙剧烈咳嗽几声,吐出两口海水,缓过气来。
  有安全气囊的保护,她只是因为剧烈的撞击暂时晕过去,并没有大碍。
  抬手帮她抹掉脸上的溪水,裴伽罗一把将她搂到怀里。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海面上,于墨吃力地从海水里游出来。
  “裴先生,没事吧?”
  裴伽罗转过脸:“你怎么样?”
  因为于墨在驾驶位,脸上、额上被划破好几道口子,脸上满是血水。
  于墨拖着一身海水爬上岸,抬手抹一把脸。
  “皮肉伤,不碍事。”
  楚芙喘息着从裴伽罗怀里坐起身,看一眼四周,“米莱呢?”
  裴伽罗向海面看了看:“于墨,你看到米莱没有?”
  “帮她拉开安全带,推出车窗了。”于墨抹一把眼睛上的血水,“她没游出来吗?”
  “米莱!”
  楚芙担心地想要起身,裴伽罗一把按住她的肩膀。
  “你刚受到撞击,别乱动。于墨,你看着她。”
  提醒于墨一句,裴伽罗甩掉身上早已经湿透的西装。
  从口袋里摸出匕首咬在齿间,再一次跳入海水中。
  水中,汽车还在迅速下沉。
  好在汽车的线路还算完整,车灯还亮着。
  借着光线,裴伽罗很快就确定汽车的位置。
  汽车窗外,米莱确实是钻出车子,只不过身上的裙子,被变形的车门绞住。
  因为在水中时间太久,此刻已经窒息休克。
  潜游过来,裴伽罗拿过齿间的匕首,将她的裙子割开。
  将女孩子拉过来扛在肩上,他重新踩水游出水面。
  于墨看到二人出现,急忙跳下水,帮着裴伽罗一起将米莱拉到岸上。
  “米莱!”楚芙吃力地撑起身,扶住米莱的胳膊,“米莱,你醒醒……”
  “她只是溺水性休克,还有救。”
  安慰楚芙一句,裴伽罗将米莱身上还缠着的背包割开,随手丢到一边。
  “于墨,快,人工呼吸。”
  救人要紧,于墨也顾不得其他。
  弯下身来,扶住米莱的下巴,将空气渡到她体内。
  裴伽罗伸过两手按住她的胸口,帮她心脏复苏。
  桥下,因为发生事故,不少司机都将车停下,应该是有人打过急救电话。
  很快,警车和救护车赶到现场。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来到岸上的时候,经过裴伽罗和于墨抢救的米莱,已经缓缓苏醒。
  米莱被抬上担架,裴伽罗接过一位护士递过来的毯子,裹在楚芙的头和肩背,在她面前蹲下身。
  “上来,我背你。”
  楚芙扶住地面站起身:“没事,我能走。”
  “鞋都没有,脚不想要了?”裴伽罗皱眉看她一眼,“快点儿!”
  楚芙低头看看自己,这才注意到,脚上两只帆布鞋只剩下一只。
  两手扶住他的肩膀,她弯身趴到男人肩上。
  裴伽罗缓缓直起身,还不忘提醒。
  “把毯子裹好,头趴到我肩上,不要让人拍到你的脸。”
  楚芙抬起脸,果然见马路上不少路人在用手机拍照录像。
  她急忙收回目光,用毯子将头裹住,将脸贴到他的颈侧。
  很快,众人重新回到路上。
  救护车启动,将几人一起送到医院。
  米莱被推进病房治疗,于墨也被护士带去处理伤口,裴伽罗将楚芙抱下车,将她送进一间治疗室。
  “她刚刚受到撞击,帮她也做个全面检查。”
  医生仔细帮楚芙检查的时候,男人就站在床侧,一直扶着她的手掌。
  注意到他额上的划伤,楚芙晃晃他的胳膊。
  “我没事,你也去处理一下伤吧。”
  “别乱动。”裴伽罗按住她的胳膊,随手抹一把额上血,“医生,她怎么样?”
  “目前看来一切正常,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要做个头部CT,我马上帮她安排。”
  很快,两位护士就走进病房,将楚芙推进检查室。
  裴伽罗留在门外,楚芙在病床上转过脸,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去。
  男人满身都是水,两只脚上只有袜子,一只鞋都没有。
  对上她的视线,裴伽罗隔着门,向她一笑。
  “别怕,我就在外面。”
  护士关上门,帮楚芙取过隔离铅衣。
  “男朋友啊,好体贴。”
  楚芙垂下睫毛,抬手抹一把有些酸涩的眼睛,没有出声。
  等楚芙和裴伽罗做完各项检查,重新回到病房的时候,于墨也处理好伤口赶过来。
  除了帮两人带来衣服、毛巾之类的东西之外,还拿来一些水和吃的。
  将东西放到小桌上,于墨仔细向楚芙说明米莱的情况。
  “我刚去米莱的病房看过,只是有点轻微的肺部感染,医生帮她用过药,没有大碍。”
  裴伽罗从袋子里取出一条干毛巾,“车牌号记下了?”
  于墨点头,“记下了,已经通知咱们的人在调查。”
  裴伽罗点点头:“陈言诺应该很快就会过来,你到外面守着,别让人进来。”
  于墨退到门外,将门关好。
  裴伽罗用干毛巾帮楚芙擦擦头发,取出护士送来的病号服。
  弯下身,撑起她的背,右手伸过去,拉开她裙衣后面的拉链。
  楚芙:……
  狗男人礼貌吗,脱她衣服都不带打招呼的?
  “你干吗?”
  “你刚刚受到撞伤,有点轻微脑震荡,医生说先不要洗澡,换套干衣服省得着凉。”
  没有给楚芙拒绝的机会,男人手伸到她背后,轻轻一捏。
  被海水湿透的胸衣松开,她当场丢盔卸甲。
  拿过干毛巾,帮她擦干后背,裴伽罗拉过病号服帮她披到肩上,扫一眼她环在胸前的胳膊。
  “亲都亲了,还怕我看?”
  楚芙咬牙切齿地伸过右手,夺过他的干毛巾。
  “我自己有手,脸转过去。”
  裴伽罗转过身,楚芙胡乱擦两把胸口,将病号服上衣穿好。
  刚刚拿过病号服裤子,裴伽罗已经转过身。
  扶住她的背,将她靠在自己身上,大手托住她的腰,将她的裙衣脱下去,将她抱到干燥的病床上。
  视线落在她身上的小衣,他目光微顿。
  楚芙缩起腿,咬着牙威胁。
  “你敢脱试试?”
  裴伽罗没说话,拿过干毛巾帮她擦擦腿上的水,拿过病号服裤子,将她的小腿塞进去。
  希望一切快点结束,楚芙主动抬了抬小腰,方便他将裤子提上来。
  裴伽罗帮她把衣服整理好,抬眸看她一眼。
  “在床上,也没见你这么听话。”
  楚芙忍无可忍,抬脚踢过去。
  裴伽罗顺手捉住她的小腿,帮她扯掉脚上浸湿的棉袜,扯过薄被帮她盖好。
  注意到他额角的血,楚芙抿抿唇。
  “去把你的伤处理一下,省得蹭我一身血。”
  “这点小伤没关系的。”裴伽罗收拾起她的湿衣服,“我去洗澡,不许乱动,要不然……把你绑床上。”
  楚芙回他一个白眼,将脸转到一边。
  伸手试试她的额温,确定没有发烧的迹象,裴伽罗提起纸袋走进浴室。
  等他洗完澡,换上衣服出来的时候。
  陈言诺也得到消息,带着安隐和助理等人一起赶到医院。
  听到于墨和陈言诺说话的声音,裴伽罗向楚芙做个噤声的手势,拉开门走出病房。
  “裴先生。”陈言诺一脸担心,“您没事吧?”
  裴伽罗取出手帕,摘下手上的佛珠,一颗一颗认真擦拭着。
  “我这个人呢天生命硬,死不了。”
  “溪客小姐有没有受伤?”安隐问。
  裴伽罗专心擦拭佛珠,眼皮都没抬。
  “我的女人,当然不会有事。现在,两位还是担心自己比较好!”
  “你什么意思啊?”站在陈言诺后面的助理上前一步,抬手指住裴伽罗的脸上,“我们会长可是好心来看你的。”
  将擦干的指珠戴到腕上,裴伽罗缓缓抬起脸。
  刚刚还懒洋洋的男人,瞬间杀气四溢。
  对上他沾着血的眉毛下,黑沉沉的眼睛。
  陈言诺的助理,吞了口口水,缩回手指。
  陈言诺转过脸,抬手扇了助理一巴掌。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还不向裴先生道歉。”
  “对不起,裴先生。”
  助理低头道声歉,退到远处。
  裴伽罗抬起右手,将弄脏的手帕丢进廊道的垃圾桶。
  “明天早上之前,我希望陈先生给我一个交代。”
  “应该的,大家都是朋友,不用您说我也肯定查清楚。”陈言诺陪着笑,“那我们的交易,您看……”
  裴伽罗:“改期,时间另定。”
  “裴先生。”安隐一笑,“我这次可是专裴为了你的东西来的。”
  裴伽罗淡淡扬眉,“那又怎么样?”
  慵懒的语气,不容置喙的强势。
  安隐的眉微微皱了皱,很快又露出笑容。
  “当然,您是货主,什么时候交易您说了算。”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裴先生和溪客小姐休息了,裴先生放心,明天天亮之前,我一定把事情查得水落石出。”
  陈言诺扶住安隐的胳膊,做个眼色,几人一起走出医院急救中心。
  几人坐回车上,助理摸摸被打疼的脸,还有些忿然。
  “陈总,您对他这么客气干什么,这是咱们的地方,他就是过楚龙也得盘了。”
  “惹他,命不要了?”陈言诺瞪他一眼,“三年前,金三角帕格将军惹到他,老窝都被端了。”
  助理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不可能吧,不是说那个帕格将军手下,有一千多号人吗,武装得跟军队似的。”
  “有什么不可能的,我当时被那个王八蛋扣住当人质。要不是裴伽罗,我小命都得丢在那。”陈言诺皱着眉靠到椅子,“你去仔细查查,到底谁干的,给他一个交代,省得他误会是我们。”
  助理点点头,转过脸去打电话。
  坐在陈言诺身侧的安隐,摘下眼镜,取下手帕擦拭着镜片。
  “这个裴伽罗,到底是什么人?”
  “他道上的名字你肯定听过。”陈言诺缓缓吐出几个字,“缅北那边,都叫他‘阿修罗’。”
  听到这个名字,安隐擦拭镜片的动作微微一僵。
  “他就是缅北‘阿修罗’。”
  “要是普通的小人物,能有本事弄到您想要的东西?”陈言诺轻轻摇头,一脸感叹,“从我认识他到现在,就三年,大陆现在做古玩生意的,要么是他的人,要么坟头都长草了。您想要的货,除了他,没人弄得来。”
  陈言诺转过身,笑着拍拍安隐的膝盖。
  “安老弟,生意要紧,女人天底下有的是,溪客吗……算吧啦(广东话,算了吧)!”
  安隐将眼镜戴回脸上,没出声。
  ……
  ……
  楚芙一觉睡醒,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看看窗外的天色,她缓缓转过脸。
  床侧,裴伽罗正在翻看着,于墨送过来的调整资料。
  男人短发微微有些乱,额侧头皮下的伤已经结成血痂,长睫下的眼睛里血丝明显。
  楚芙皱眉:“你怎么没睡觉?”
  “不困。”
  裴伽罗合拢手中的资料,取过桌上的水杯,送到她唇边,喂她喝下两口。
  “头疼不疼,有没有头晕什么的?”
  楚芙摇头:“昨晚的车祸,警方怎么说?”
  “警方还没有消息,不过……我查到一些资料。开货车的人和之前开越野车跟踪我们的,是同一个人,应该是路上跟丢之后,到机场附近等待伺机而动。”
  “你是说……”楚芙眯眸,“对方知道我们的行裴?”
  “这个就是攻击我们的人,监控只能看清半张脸。”
  裴伽罗从资料里取出一张送到楚芙手里,在男人的颈上指了指。
  “这里有一个纹身,好像是虎头,如果下次遇到类似的人,一定要多加小心。”
  楚芙仔细看看文件上的照片,记在心里。
  “会不会是陈言诺和安隐的人,想抢你的东西?”
  “他们还没有拿到我的东西,不应该对我出手。”
  “那是谁?”
  裴伽罗抿抿唇,语气严肃起来。
  “我现在怀疑是裴家人。”
  昨天晚上,他让于墨安排的是裴家的商务机。
  商务机属于公司内部管理,一旦调动,裴氏方面就会有记录。
  除了陈言诺和安隐之外,最有可能知道他们行踪的,就是裴家人。
  “难道……”楚芙撑臂起身,“顾砚秋玩儿真的?”
  裴伽罗听出她话里有话,疑惑询问:“什么意思?”
  楚芙将自己用照片威胁顾砚秋的事,简单向他说明。
  “为什么不和我商量?”裴伽罗拧起眉,“你知道顾家的底细吗?他们最开始起家,就是灰色生意。”
  “和你商量?我失声住院的时候,你在哪儿;我被迫和裴嘉木订婚的时候,你又在哪儿呢?”楚芙将脸转到一边,“就知道寄礼物,连个地址、电话都没有,我写了那么多封信给你,都不知道往哪儿发?”
  “对不起,小不点儿。”
  裴伽罗站起身,将她拉到怀里。
  楚芙将他甩开,他又将她拉回来,紧紧搂在怀里。
  “我向你道歉,是小叔不好,我应该早点回来的。”
  笃笃笃。
  房门被人敲响,于墨的声音响起来。
  “裴先生,陈会长来了。”
  “等我一下。”
  拍拍她的背,裴伽罗起身走出病房。
  廊道里,陈言诺笑着走过来,将一沓资料送到他手里。
  “裴老弟,我可是帮您查清楚。”
  裴伽罗接过资料,翻了翻。
  陈言诺给他的资料,与于墨查的基本内容相同。
  看得出来,陈言诺并没有说谎,这件事情他确实不知情。
  观察一下裴伽罗的表情,陈言诺笑着扶住他的胳膊。
  “裴老弟,你可是救过我的命,我怎么能对你动手是不是?这次你一定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干的。”
  “陈先生我当然是信的,但是那位安先生……”裴伽罗扯扯唇角,“我要加价10%。”
  陈言诺一脸为难:“裴先生,10%是不是有点……”
  “给你一个面子,8%最低,这是他得罪我的代价。”
  “好吧!”陈言诺无奈地笑笑,“我去和安先生说,您可一定要把货给我们留着,毕竟大家朋友一场。”
  裴伽罗点点头:“考虑好再联系我。”
  陈言诺带着助理告辞离开。
  于墨有点担心地转过脸:“您突然加价,对方会不会取消交易?”
  “不会。”裴伽罗眯眸,“那个安隐明显不信任我。我们急着出手,他反而会怀疑。”
  于墨点点头:“那我们现在?”
  “小不点儿和米莱留在这里不安全,你去帮米莱办好出院手续,安排好飞机,先送她们回燕京。”
  于墨转身急匆匆离开,裴伽罗回到病房。
  楚芙已经起床,换下身上的病号服。
  看到他进来,她平静地将手机塞进手袋。
  “刚刚我说的话,你不用往心里去,我随便说说的,你本来也没有照顾我的义务。”
  刚刚的脆弱,早已经消失在她脸上。
  女孩子的语气,平淡而疏离。
  “我去看看米莱。”
  戴上口罩,提起手袋,楚芙迈步要走。
  裴伽罗伸过手臂,拦住她。
  “以前的事情,我没有办法弥补,以后……我不会再离开你的。”
  楚芙反手将他甩开,走出病房。
  裴伽罗拿过桌上的资料,跟到她身后。
  “你也休想甩掉我。”
  楚芙咬牙切齿地瞪他一眼,走进米莱的病房。
  房间里,米莱刚刚换好衣服从洗手间出来。
  因为抢救及时,她的情况并不严重,又经过一晚的休息,气色都恢复不少。
  看到楚芙和裴伽罗进门,她快步迎住楚芙。
  “溪姐,您没事吧?”
  楚芙回她一笑,捧起她裹着纱布的手臂看了看。
  “疼吗?”
  “没事儿。”米莱扯扯唇角,向裴伽罗转过脸,“裴先生,我都听于墨说了,谢谢您救了我的命。”
  裴伽罗:“我只是把你从水下捞出来,人工呼吸是于墨帮你做的,你还是谢他好了。”
  米莱和于墨对视一眼,同时尴尬地将目光移开。
  楚芙:……
  这种事,就不用直接说出来了吧?
  “于墨,你帮米莱收拾一下。”
  楚芙转身,拉住裴伽罗的胳膊,将他扯出米莱的病房。
  “人工呼吸的事,用得着说这么清楚吗?多尴尬啊!”
  “他们尴尬和我有什么关系?”裴伽罗一脸无所谓,“我只是不希望她误会。”
  楚芙白眼:“说得好像你多守男德似的。”
  裴伽罗看她一眼,“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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