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一道汤端上来，陆圭终于解下围裙，坐在了林芩霜对面。
“尝尝吧，好久没做了，不知道自己的手艺退步了没有。”
说完，他拿起小碗，给林芩霜盛了一碗汤冷在一边。
灯光昏黄。
恍惚间，他们又回到了一切开始的地方。
那时候，他们什么都没有，没有房子，没有公司，没有百亿身家。
平日里省吃俭用，除了过年过节，也吃不上四菜一汤。
可那时的他们，简单、纯粹，有梦想，有目标，有爱人。
忙忙碌碌，却又可以从一个简单的拥抱中，获得幸福。
林芩霜舀起一勺汤，轻轻抿了一口。
和馄饨一样，明明是鲜甜的味道，却多了很多苦涩。
“怎么样？”
陆圭的眼睛亮亮的，等着她发表一句评价。
就像他第一次捧着一碗热汤面送到她面前时一样。
不知怎的，林芩霜的眼睛有些湿润。
她低下头，让碗中升腾的热气，遮去了她的情绪，又喝了一口。
“好喝。”
“好喝就好，好喝就好。”
陆圭抿紧的嘴唇微微颤抖，双手握拳偏过了头。
许久，他深吸一口气，夹了一筷子菜，送到林芩霜碗里。
“别光喝汤，吃菜。”
明明是那么简单的一句话，陆圭说出来，却觉得自己的肋骨都被拉扯得一阵钝痛。
一顿饭吃完。
陆圭和林芩霜相顾无言。
许久，陆圭才故作轻松地撑着膝盖，露出一个笑容。
他望着林芩霜，一瞬不离。
“芩霜，天黑了，我送你回去吧。”
“好。”
她垂着头，轻轻应了一声。
站起身，拿起围巾就要重新系在自己脖子上。
陆圭自然地接过来，动作熟练地帮她围好。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林芩霜呼吸之间都是曾经熟悉的味道。
近到陆圭只要弯下腰，就能吻到她的额头。
近到只要他们朝彼此靠近一小步，就能重新拥抱。
可就是这么近的距离，陆圭也只能在给她系好围巾后收回手。
“好了，我们走吧。”
这一路，他们默契的步调一致。
没有很快，也没有故意拖延着分离的时间。
只是一步一步，走向分离的结局。
陆圭故意落后林芩霜半步，目光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影。
桥上风大。
林芩霜瑟缩了一下，把小半张脸都埋进围巾里。
她停下来，望着漆黑的江面，缓缓开口：“陆圭，你说小说中的男女主会因为什么走散呢？是人物自己的选择，还是小说家的无情操作。”
江上的风卷起陆圭稀碎的发丝。
他沉默着，许久才说：“我不知道。”
“我原本以为，一切都是剧情的捉弄，可我后来发现，所谓的剧情，也是人物的一个个选择。”
“就像你曾经会说，永远只爱我一个，后来就变成了你爱我。”
“陆圭，其实我很想知道，你真的爱过周萱儿吗？”
风拂过林芩霜的发梢，吹向陆圭。
“或许爱过吧，初见她的时候，她真的很像从前的你，但后来，我明明知道你们完全不一样，也知道自己应该尽早抽身，可就是无法抽离。”
“芩霜，我爱你这件事，从未掺假，没有欺骗。”
林芩霜无声地叹了口气，轻声道：“我知道了。”
桥上的两道身影，并肩站了很久。
久到风带走陆圭眼中所有的伤痛，久到他破碎的目光变成释怀。
他把胸腔里最后一丝力气挤出去。
“芩霜，你往前走吧，我就送到这儿了。”
林芩霜低着头，她转过身没有再看陆圭，每一步都走得缓慢又沉重。
围巾湿了大片，她却固执地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