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顾芸卿娇唇嗫嚅,绚烂的思绪在脑海中波涛起伏的翻涌,
她忐忑、害怕、迟疑……
若是这次再交付出一颗赤诚的心,最终能否得到圆满的结局,伤痕累累的她是否还能承受一次背叛的打击。
经年哥哥,女子容貌经受不住时间的蹉跎,若她容颜不再,他亦有了新欢,那还记得她这个旧爱吗?
山盟海誓,倒不如沉默无声的行动更能感人,顾芸卿顿时清醒了些许,不自在的别开脸,“对不起经年哥哥,我……”
“娇娇,我明白了……”,沈经年垂落的睫毛掩盖眸中的悲凉,银色的发丝就如同那银辉的月色,清冷独立,注定得不到心上人的怜爱。
他歉疚的缩回手,狼狈的像是身后的影子,一生只配活在黑暗之中见不到迎面而来的光明。
嘴角那抹笑意已是他最后的体面,“对不起娇娇,是我唐突了”,他摇摇晃晃的起身,背影逐渐没入月光照不进的黑暗。
顾芸卿蜷缩成一团,尽全力抱紧自己,流离失所的杏眸失落的埋首于双膝之间。
“小姐你睡了吗?”春桃端来了刚出炉的三鲜鸡汤,补身子的灵芝草药放大了山鸡的鲜甜,让她馋的只能咂咂嘴,他们家主子也真是的,明明是自己偷偷摸摸下厨,却要说是她特地做给小姐补身子的。
难不成两个人又闹别扭了,之前不还好好的……
春桃懊恼的甩了甩脑袋,照这样的进度,大人何时才能抱得美人归。
她转了一圈,没见到人影,视线往下,只见美人安静地侧卧于虎皮毛毯之上,眉头却似是被不开心的事情困住,不安地紧缩。
这天如此之凉,小姐在这里入睡怎可不盖些御寒的被褥。
春桃立马放下手中的食盒,“小姐,地上凉,奴婢伏您去榻上睡如何?”
得不到美人的回应,等春桃触碰那酡红的面颊,“好烫!”,她惊讶地收回手,立刻将人打横抱起放在了床榻上。
“晚秋,晚秋!”她压低声音喊道。
“出何事了?”晚秋踮起脚尖,蹑手蹑脚地走到跟前。
“你来摸摸看,可能是我方才净了手,手头上冻得很,觉着小姐脸上热得慌,阿弥陀佛,希望是我的错觉……”
“呀!”晚秋常温的手着实被那灼人的温度吓了一跳,“小姐这般莫不是得了眼中的伤寒!”
“这可如何是好,小姐身子特殊,从前小小的风寒都让小姐吃了苦头,如今看这病来势汹汹,山高路远的,请一位游医来恐怕为时已晚……”,春桃哑了声,随即拿了注意,“你去请丞相大人,他一定有办法!”
“娇娇——”,听到消息的沈经年正在秉烛夜读,而后来不及披上保暖的狐裘,大雪纷飞的午夜里,施展轻功来到茉芸轩,宝蓝的广绣在空中掀起连绵的弧度。
沈经年手背轻轻落在美人的额间,滚烫的温度倏然令他心悸,都怪他那时候心神惘然的离去,拉不下恳求娇娇接纳他的颜面,若是他一直守在娇娇身边,定然不会让事态发展成而今严重的模样。
他指节绷紧,暗骂内心那个虚荣自傲的自己,若是永远失去了娇娇,他难不成要守着莫须有的脸面度日。
“得赶紧降温才行”,沈经年想起医书中记载的法子,“准备热毛巾”。
“是!”三位姑娘轮流捧着装满热水的面盆,温热的毛巾一次又一次敷在光滑白皙的额头,美人不安地沉睡,温度丝毫没有下降的痕迹。
“这样子不行”,沈经年明白,温度若不退下,娇娇的危险就会多加几分。
他转而便有了法子,这方法他第一时间想起,却因为害怕娇娇醒来之后知道了此事,会生他的气,但眼下情况紧急,管不了这么多了。
“你们先到别的院落,我自有办法解决。”
“这……”,晚秋和寒冬迟疑片刻,而后被春桃推着往外走。
“娇娇,对不住了”,等到她们离开,沈经年三下五除二脱下身上的锦袍,赤裸着上半身,径直躺在漫无边际的雪地里。
他望着黑沉沉的暮色,看似瘦削的外表下,胸膛精壮,线条纵横流畅,雪花垂落在卷长的睫毛,好似鸣唱一首凄凉悲惋的歌。
他就这样等呀等,恳求身上的温度立光见影的降下。
他一无所有也无妨,得不到娇娇的喜爱也无妨,只求求老天垂怜,放过他心上人,灾难苦痛移驾到他的身上便好。
直到四肢麻木的几乎没有知觉,沈经年拖着僵硬的身子,每一步仿佛都感受到血液凝固的震颤。
“娇娇,经年哥哥来晚了,让娇娇久等了,哥哥给你赔不是……”,沈经年轻手轻脚地从背后环抱她,感受到怀中细弱的呼吸,他红了眼眶,嘴唇害怕失去她,剧烈的颤抖:
“娇娇还在生气对不对?”
“我又惹娇娇生气了,娇娇醒过来罚我好不好?”
“娇娇不许睡了,哥哥就这里,娇娇想要什么哥哥都会帮娇娇实现……”
他顿了顿,“包括让哥哥离开,再也不出现在娇娇面前,打搅娇娇的生活”。
“求求你醒过来好不好?”
“……娇娇,哥哥害怕了……”
他们的呼吸彼此交缠,冷热交替,好似极寒和极热争夺的两重天。
沈经年感到身上暖和了一些,贴着顾芸卿的额头,不知是不是幻觉,小姑娘已经不似方才那般滚烫。
他大喜过望,依依不舍地放开小人儿,随即又奔向院子里的雪地。
一夜之间来来回回,直到顾芸卿面颊恢复恬静美好的红润,他心头的巨石恍然落地。
顾芸卿在清晨的悦耳的鸟鸣声中醒来,她揉着惺忪的睡眼,似乎睡了好长的时间,但精神格外疲惫,蔫哒哒的,依旧没有什么精神。
“春……桃……”,她刚开口,把自己惊讶住了,沙哑的嗓音似是乌鸦的嘶鸣,她声音何时变成这样了。
“小姐,你可算是醒了,奴婢吓死了!”春桃一副谢天谢地的神情,激动地抱住了她,似是在她睡着的这段时间里偷偷发生了她不知情的大事。
与此同时,沈经年拖着疲倦的身体踏入隔壁的小院,前脚跨进一步,他克制已久的身体抵达极限,挣脱了精神上的束缚,
他扶着门框,一阵攒动的心悸,一股腥甜涌上喉间,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一口血便喷了出来,落在身上宝蓝色的锦袍上,雪地里绽放的血红之花堪比枝头上的红梅还要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