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时日沈若云伤心伤神,夜不能寐,如今鼻息间全是宋序独有的清香,竟莫名觉得心安,任由自己沉浸在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柔之中,人也随之放松了下来,恍惚之间一股强烈的困意袭来,靠着宋序酣然入睡过去。
沈若云自梦中醒来,恰好是诵经之声渐入尾声的时分,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抬头便撞见老和尚那古怪的眼神,瞬间击散了她的困意,心中升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愧疚。
她原是怀揣着对佛祖的无上敬意,特地挑选了一个离老和尚近的位置,以期能够更真切地感受到佛法的庄严与神圣。
然而,她未曾料到,这经文的深奥与玄妙,对她而言,竟如同催眠的咒语一般。
她忙不迭地站起身,深深地鞠了一躬,诚恳地说道:“方丈大师,我实在是无心之失,请您原谅我的不敬之举。”
她认错倒是十分虔诚,老和尚并未责怪,只是莫名其妙道了一句“今夕是何年?”
沈若云不知所云,只当老和尚以为她还未清醒,忙不迭地赔上笑脸解释:“醒了,醒了,大师,我已然清醒了。”
老和尚若有所思看着她,视线在她的身上稍作停留后,又缓缓移向了她身后的宋序,终是摇了摇头离开了。
沈若云一片茫然,转身去寻宋序,见他正轻揉着手臂,难免紧张询问道:“殿下的手怎么了?”
闻言,宋序轻掀眼帘,幽幽地扫了她一眼,并未回她。
一个两个都是这样,都十分古怪,有话偏偏不说,非要她猜。
她正郁闷着,只觉背脊一凉,回首去看,沈父一张阴沉的脸拉的甚长,正怒发冲冠的瞪着她。
"随我回府!"
世人都知,沈家老爷对二小姐可谓宠爱至极,自幼便捧在手心,呵护备至,连一句稍重的话都不曾对她说过。
沈若云还是难得见到父亲如此大动干戈,一时间慌了神,竟连退几步,紧紧拉着宋序的衣袖,躲在了他的身后,只探出半张脸。
此举无疑令沈父愈加愤怒!
“兄长,文公子还在外头,你若是此刻动怒,怕是会被他知晓,不如回府再说吧!此事若传扬出去,恐有损我们沈家的声誉,还是得掩人耳目。”
沈宏尘上前小声劝说,却犹如火上浇油。
想来是沈父方才见沈若云与宋序,旁若无人似的亲密,一时怒火攻心!
这位平日里看似和善可亲的叔伯,实则心机深沉,常常以虚情假意之态,暗中挑拨离间,沈若云瞧在眼里,对此早就心知肚明。
而沈父,因心中对沈宏尘的愧疚,对他所言几乎是言听计从,深信不疑。
“父亲与叔伯先回吧,我还有事,忙完自会回去。”
“胡闹!”
沈老爷闻言,只觉两眼一黑,上前就要去拉沈若云。
“放肆,太子殿下面前不得无礼!”季白和楚洋不知何时进来,正一左一右站在宋序面前,沉声斥责。
沈父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惊得一愣,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慌忙俯身跪地,众人见状,也跟着跪了一地。
“无碍,你俩且退下,佛门清净地,切勿大声喧哗。”
只见宋序不疾不徐朝季白和楚洋两人摆摆手,示意其让开,神色从容淡定,随后侧脸询问道:“你有何事这般着急?”
摆的就是明知故问的谱。
沈若云一时语塞,双手竟情不自禁在宋序腰侧捏了一把,那微妙的触感如电流般传递,惹得他嘴角微扬,发出了一声低低的轻笑。
众目睽睽下,两人亲密的举动,无疑令沈父面色更加难堪,胸口的闷气几乎要化作一口老血喷涌而出。
文玉安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衣袖下的手紧紧攥成拳,因太过用力而微微发抖,如今他与沈若云婚约尚在,旁若无人一般当着他的面调笑,丝毫未把他放在眼里。
见他有意装不知,沈若云只得微微踮起脚尖,贴耳小声埋怨道:“殿下今日不带我去长街了吗?不夜游湖畔了吗?”
听到满意的回答,他眉眼都舒展了,眉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声音也爽朗了许多。
"沈国公且宽心,待二小姐处理完手头之事,本王定会亲自护送她回府,确保她安然无恙。"
只留下一句,便带着沈若云走出了大殿。
沈父虽满腔怒火,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宋序与沈若云渐行渐远,直至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他才缓缓起身。
心中怒火难以压抑,朝着文玉安就是一顿训斥:“你如此畏首畏尾,连半句反驳的勇气都没有,如何像个男人,人都被带走了,竟连半个字也不敢说!从前在云儿面前如何巧言令色的,如今怎哑巴了!”
文玉安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这几日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从前他只需稍稍皱眉,沈若云便六神无主,就连宋序,也是只有吃亏了份,可如今这场面竟完全颠倒了过来。
沈宏尘见状,忙开口相劝:“想来是云儿对文公子尚存着一丝不满,我虽不在京都,却对此事略有耳闻,云儿对文公子的一片深情,可谓人尽皆知,或许做出这番举动来,为了故意气文公子,也是可能的。”
因文玉安在场,沈宏尘好像也有帮着文玉安的意思,沈卓杨虽也不好多说什么,原本镇国公府上下,除了沈若云,就无人瞧得上文玉安,如此甚好。
“父亲,小妹她性情直率,爱憎分明,行事间更是有分寸感,至于太子殿下,他并非轻率鲁莽之辈,他待小妹的心意,普天之下无人不晓,我私心以为,若是两人能够冰释前嫌,重归于好,实乃一桩美事。”
文玉安听罢,脸色一僵,连忙低头,诚恳地认错道:“岳丈大人,这都是我的过错,在与顾小姐相处这件事上,我未能审慎行事,把握分寸,以至于让云妹妹产生了误会!”
这一句“岳丈大人”听得沈父与沈卓杨不禁眉头一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