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如一道晴日霹雳在燕念慈脑中炸开。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记忆中,燕观棋喜干净,总是一身月白,就像一朵不能被淤泥沾污的莲。
可他最后的归宿……却是最肮脏的乱葬岗!
苏映十分满意燕念慈绝望的神情。
她红唇轻启:“那钦天监竟说燕姑娘是不幸之人,依我看,再没有比燕姑娘更幸运的人了。”
“南疆覆灭,只有燕姑娘活着;被送给皇上的那么多女子里,也只有你既没疯又没死;就连南疆太子来刺杀,将军还是放过了你。”
“燕姑娘不觉得自己幸运吗壹扌合家獨γ?”
苏映一字一句,如一根根尖锐的针扎进燕念慈的心。
她的脸色一寸寸白下去,眼睛却红得像滴血。
幸运?
巫师说她命格极凶,善夺人气运。
如今那些话皆成了真。
她的国、家、父皇母后、甚至兄长,全部都死在了她带来的不详之下!
燕念慈指甲嵌入手心,疼得心脏好像被撕裂。
苏映看着她,脸上笑意不减,眼底却划过抹嫉恨。
哪怕她再不愿承认,也看出来凌康对燕念慈的感情不一样。
一直以来,凌康从未爱过谁,自己也便不奢求什么。
可现在,面前这个女子已经扯动了凌康的情绪!
这是苏映最害怕发生的事。
“燕姑娘,希望你能有些自知之明,早日离开将军,否则有一日,将军也定会被你害死。”
说完,苏映转身便走。
屋门被重重关上,发出响彻的一声。
燕念慈的心一瞬茫然虚无:“害死……凌康吗?”
然而,这一声轻喃最后还是消散在静寂中,无人回答……
这天后,燕念慈有好久没再见过凌康。
听到下人议论,才知他带兵征战去了。
很快,除夕到了。
燕念慈拢紧大氅站在院中,听着将军府四起的热闹声,忍不住走了出去。
府内挂满了喜庆的灯笼和福字,一片热闹祥和。
正出神时,几个下人与她擦肩而过:“听说将军回来了!”
燕念慈身形一顿,脚下控制不住地向外走去。
刚走到府门,便见凌康站在府门口,一身铠甲、威风凛凛。
而他的怀里还抱着一个人。
是苏映。
凌康的手放在她的肩上,两人相依偎的身影看上去那般亲密。
燕念慈垂在身侧的手陡然收紧。
她再不能看下去,正要转身离开。
这时,凌康却抬眸看来。
四目相对,燕念慈心如刀割般疼起来。
她倏然收回视线,转身离去。
深夜,檐下挂着的红灯笼烛火将熄。
燕念慈伏在窗边瞧着,蓦然想起了从前在南疆的十六年,觥筹交错,欢腾喜气,全然与自己无关。
如今,也亦然。
出神间,只觉一道目光落在身上。
她转头看去,便瞧见站在院落里的凌康。
四目相对,凌康走上前:“今日是除夕,你可有什么心愿?”
燕念慈怔住,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样问。
但见凌康神色没有玩笑的意味,她沉默很久,脑内想起了很多。
从两人的初遇,再到成婚,最后到白日他与苏映的相拥……
燕念慈抿了抿唇:“将军……可否陪我回一次南疆?”
凌康眉心微微蹙起,眼底闪过抹什么。
但最后,还是应了声:“好。”
……
山道上,马车轮子碾过雪地留下两道车印。
燕念慈无声转头,看向坐在身边正小憩的凌康。
直到此刻,她都不敢相信他竟真的答应了让自己回南疆看看。
凌康为何会应允?
燕念慈想不明白,也没有勇气去问。
片刻,她不动声色地吸了口气,转眸掀开帘子看向马车外。
凌康无声地睁开眼,望着她的黑眸里情绪复杂。
两日后,一行人到了南疆。
燕念慈走下马车,看着已然成了废墟的南疆皇宫,心底狠狠一震。
那日,凌康救她出高阁时,蒙上了她双眼,自己并未看见南疆变成了何种模样,只闻到浓郁的血腥味。
如今归来,不见横尸遍野,不见血流成河,只有焚烧后的焦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