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
眼泪无声砸在纸上,模糊了字迹,也模糊了孟净柏的视线。
她真的觉得自己很可笑,一辈子都活在虚伪的爱和生活里。
她到底哪里对不起温阅音,他要这样欺骗她?
这时,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
孟净柏连忙擦掉眼泪,将笔记放回原位。
温停看到孟净柏泛红的眼眶,也跟着难受:“阿妈,我们什么时候走,这里的人都很讨厌,我不喜欢这里。”
孟净柏垂着眸:“很快。”
她从抽屉里找出自己的证件和结婚证,又把独属于自己的东西全部收好。
能用的带走,不能用的全部拿到大院专门捐衣服的地方捐掉。
好不容易弄清楚,准备回研究院时。
孟景书抱着膝盖蹲在门外,泪眼朦胧地抬头望着她:“阿妈……”
轻轻地两个字,却深深刺痛着孟净柏。
可惜她已经失望太多次了。
现在她看着孟景书,就仿佛看见上辈子,他长大成人后,在她头七未过的时候管叶锦叫妈。
孟净柏深吸气,严肃告诉他:“是你自己嫌弃我给你丢人。”
“孟景书,所有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你不能仗着我是你妈,就肆无忌惮地伤害我,然后转头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我现在要回研究所,我会叫叶锦来照顾你。”
说完,孟净柏牵着温停要走。
孟景书甚至没来得及哭闹撒娇,就看见孟净柏带着温停离开的背影。
他急切地追上去,却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阿妈——”他哭着嘶喊,视线紧紧盯着孟净柏离开的背影。
孟净柏闭了闭眼,却始终没有回头。
她给了秀姨钱和票,托她照顾好孟景书,又去通知了一趟叶锦,才回到研究院。
第二天一早。
孟净柏将手中实验放了放,重新拟了一份离婚报告交给组织,却被告知:“离婚报告要孟团长签字才行。”
温阅音有任务,她只好将离婚的事情先搁置,专心研究。
未料忙到天黑时,突然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里头传来孟景书紧张焦急的哭腔:“阿妈你快回来,爸爸受伤进了医院,我害怕……”
孟净柏本来不想管,但想起离婚报告要温阅音签字,还是放下实验,去了军区医院。
路上,她想了很多上辈子的事情。
特别是非典时期,温阅音不慎感染,医院几次下了病危通知书。
她当时红着眼跑断腿找遍北京的医院,才为他求来救命的药品。
温阅音恢复过来后,第一次在她面前掉了泪。
他声音颤抖,手也在抖:“净柏,跟着我,苦了你了……”
那时,温阅音或许是真的动容过。
可熬过来后,他们又变得相敬如宾。
孟净柏劳累太过,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到临终,也没能见到温阅音来送她……
心乱如麻间,医院到了。
孟净柏寻找病房时,远远就看见孟景书小小一个蹲在走廊,见到她那刻眼中一亮,又慌忙在她背后寻找温停的影子。
他双眼红肿,显然是哭得没停。
孟净柏沉默拿出纸巾递过去,却被孟景书“啪”的一声挥开。
纸巾掉在地上落满灰尘,像极了她和孟景书的母子情谊。
孟景书也愣了一瞬,觉察到自己错了之后又慌忙去捡。
孟净柏轻飘飘说了句:“脏了就是脏了。”
孟景书小手一顿,又落下泪。
适时,病房内传出叶锦遗憾的声音。
“廷修哥,你们只是在一起住了十年,又不是相爱了十年,你心里明明还有我!”
孟净柏一怔,透过门缝就看见叶锦眼泪直掉,往温阅音的怀里倒。
而温阅音僵在哪里,任由叶锦投怀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