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然呼吸一窒，周遭的空气都在那一瞬急速抽离。
他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世界晦暗无光过。
他僵着身体拉开车门下了车，那担架离他不过几米，他的双腿却仿佛灌了铅，每走一步都要耗尽他的气力与精血。
那是……许沁羽吗？
“沈默然？”忽然一道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
岳伽南拨开人群走过来，他双目赤红，冷冷地盯着沈默然：“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默然对他充满敌意的质问充耳不闻，只是怔愣地看着那渐渐被抬走的担架：“那个人……是谁？”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是谁？”岳伽南冷笑了一声，忽然神情一变，朝他脸上狠狠挥了一拳。
岳伽南上前揪住他的衣领，一手指着遗照，愤怒至极：“你眼睛瞎了？不认识许沁羽了？！”
“我告诉你！她是许沁羽！就在昨晚，她吞药自杀了！你满意了？！你们满意了？！”
他的声音渐渐颤抖，一滴泪猝然滑落，在沈默然的衣领上洇开。
他太恨了。
直到刚才，岳伽南才得知校园网上发生的事。
匿名造谣许沁羽的帖子、传播许沁羽遭霸凌视频的帖子，还有扒许沁羽和他还有沈默然三人关系的帖子，层出不穷。
下面的评论让他心惊。
他恨这积毁销骨的现实。5
也恨那些冷血的人。
他一想到许沁羽遭受过多少嘲讽和羞辱，被多少次堵在墙角打骂，胸口就如万蚁噬心那样痛。
甚至她死在自己家里，一整天，她的父母都能做到不闻不问。
可他却没有资格和立场去恨。
他自己也是其中一个冷漠的看客。
想到从前他总是一口一个“蠢”、一口一个“猪”地骂许沁羽，岳伽南只恨不得也给自己两拳。
而他眼前的这个，许沁羽最喜欢的人，却只是冷漠地看着他，而后吐出一句：“你在骗我。”
沈默然看着岳伽南痛悔交加的模样，情绪反而如潮水般褪去，此刻的头脑无比清晰。
“我没有看见她的……尸体，就不会相信。”沈默然轻轻吐出这样一句。
他绝不信她就这样死了。
许沁羽，这一切最好都是骗局，否则……
否则什么？他还能做什么呢？
岳伽南的神情空白了一瞬。
而后他像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一样，短促地冷笑了声，随即怒tຊ火更甚：“你神经病吧？以为自己在演偶像剧是不是？”
沈默然薄唇紧抿，没有说话。
岳伽南松开了手，退后了一步：“随便你信不信。警察马上就会去学校，调查她遭受校园霸凌的事。”
他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
救护车自两人身旁驶过，许家父母还站在门口痛哭，仿佛一夜间苍老了二十岁。
岳伽南只觉得心里堵得呼吸不畅。
他收回视线，冷冷地看着沈默然：“我不管你家什么背景，你那个校花女朋友，你保不住她的！”
话落，岳伽南不再看他，转身回了自己家。
沈默然僵立在墙边，看着不远处的人群唏嘘着散去，心里也像空了一块似的。
过了许久，他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给我查一个叫许沁羽的女生，遭受校园霸凌的事。”
“还有，最近的一系列网暴造谣帖，查出到底是谁发的。”
话落，沈默然挂断了电话，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许沁羽的家，转身离开。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学校。
刚到校门口，沈默然的电话响起。
备注“连盛懿”，是他的室友。
那个……偷拍许沁羽、剪视频造谣、总是嘲笑辱骂许沁羽的室友。
沈默然眼神黯了几分，按下接听。
连盛懿咋咋呼呼的声音从听筒传来：“老沈！快到女寝这边来！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