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一瞬间,许榛仿佛失声了。
她张着嘴,却只能溢出一个一个不成句的音节。
几乎昏厥般的腿脚发软,许榛靠着墙,软绵绵地跌坐在地上。
为什么会这样?给她希望,又立刻将她打入地狱?
“啊……啊……”许榛的喉咙涌上一股一股的腥甜,她悲恸大哭着。
为什么偏偏是乐乐……
她那么乖的女儿,只剩下十天可活了……
她抓着医生的白袍,流流满面哀求:“医生,求求你告诉我捐髓者的信息吧,我去求她,让我去求她!”
唐妙雨也是泪眼婆娑:“她这是谋杀!为什么说好了捐又不捐了?!这是谋杀!”
走廊里,哀嚎悲恸不止。
许榛被注射了镇定剂,送入了病房里。
不知过了多久,她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唐妙雨红着眼替她开了免提,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道女声。
“许小姐,我是何若颜,谭鹤的未婚妻,听说你在找我。”
许榛怔忡数秒,找她?她没有找……
“和你女儿配型成功的人,是我。”何若颜语气平静。
许榛如雷击中,她的眼中瞬间迸发出亮光,她抓过手机,捧至耳边哀求:“何小姐,求您,救救我的女儿!”
电话那头的何若颜开门见山提出条件:“让谭鹤继续和我结婚,我就救你的女儿。”
话音落下后,何若颜挂断了电话。
许榛维持着双手捧手机的动作。
手机里,她的屏保是乐乐确诊白血病前的笑容。6
阳光、可爱、充满感染力。
可她甚至记不得,多久没有看见乐乐这样肆意的笑过了。
不知过了多久,许榛站起来,朝着病床外走去。
唐妙雨跟着起身:“你真要去求谭鹤跟别的女人结婚?”
许榛没有回头:“只要能救乐乐,都可以。”
她回家做了一顿饭,然后提着保温盒,来到了谭鹤的公司。
刚走进大厅,一道带着惊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许榛?”
许榛转过身,是一个她和谭鹤的共同朋友。
“还真是你啊,好久不见,你来找我谭鹤?”朋友笑嘻嘻地走上前,“看样子谭鹤这小子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四年前,你一声不吭就出国了,谭鹤这小子可是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许榛懵了,她清苦地笑了笑:“你搞错了吧,四年前,是他主动和我分手的。”
“你还不知道他这个人吗?标榜自己理性至上,实际上你走了之后,他拼命工作,把自己累到进了医院才算完,他嘴上不说,但我们都知道,他喜欢你。”
这是段许榛不曾知道的故事,但却让她的心中泛起无限苦涩。
谭鹤喜欢她吗?
她不知道。
但她了解谭鹤,在他的心中,爱情永远排在所有东西的后面。
爱情在他的心中只能占据百分之十,他的爱意,或许她永远也捉摸不透。
更何况……
许榛捏紧了手里的保温盒。
今天过后,他们再也没有可能了。
许榛沉默地跟着朋友上了电梯,敲开了谭鹤的办公室。
推开门,谭鹤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坐在办公桌后看着她。
走进办公室,她将保温盒放在谭鹤的桌上,扯出一抹笑:“谭鹤,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土豆炖牛腩,尝尝……”
不等她说完,谭鹤头也不抬地打断:“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许榛的手忍不住握紧。
她望着谭鹤冷峻的面容,嘴唇不断颤抖着,许久没有发出声音。
直到谭鹤抬头望向她,她才扑通一声,在谭鹤的面前跪下来,用发颤的哭腔哀求。
“谭鹤,求你救救乐乐。”
“许榛,你这是干什么?”谭鹤瞬间站起来,面色铁青,“乐乐也是我的女儿,不用你求,我也会努力救她。”
许榛的眼泪砸下来。
她呆呆地定在原地,喃喃tຊ道:“来不及了,她等不了了……”
许榛膝行到谭鹤的面前,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突然问:“谭鹤,你爱过我吗?”
此话一出,谭鹤的表情变了,他沉默地望着许榛,过了很久很久,他略带着嘲讽的声音才在许榛的耳边响起。
“重要吗?”
重要吗?
许榛仰视着他。
如果在四年前,这一定是许榛生命里最重要的问题。
但四年后的现在。
确实不重要了。
许榛将头低下来,弯折成一个卑微至极的弧度。
她拉住谭鹤的裤脚,哽咽地说:“谭鹤,求你和何若颜结婚,求你,让她救救乐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