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尽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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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哭成这样!”薛梦眉叹口气,撩了帷帘进来,将一杯热腾腾的姜糖茶放到聂昭面前。
见她不动,她索性就挨着她坐下,将茶杯塞到她手中,催促道,“冒着风雪来的,穿这么少,快喝了,不然保准要发烧!”
聂昭僵僵地喝了一口,喉中骤然温暖,却将隐忍多时的眼泪激了下来。薛梦眉于心不忍,不由就展开自己的披肩,拢过她的肩膀,关切地问,“到底出什么事情?什么事情不能好好儿地说呢?老聂这个人真是的,动不动就火冒三丈!你也是的,你们两个人tຊ犯起倔来一模一样,倒真像亲父女!这回定是谁也没有好好说话,对不对?”
聂昭闻言抬头,心道眉姐这回倒真料错了。
那个平日里疾言厉色的人,今夜竟那样温柔,就那么和声细语地同她讲话,偏偏字字锥心。
她摇一摇头,没有说任何话——
不愿同薛梦眉提起此事,并非她释怀,而是因为她懂得,感情之事非经历不能明白,旁人根本就提供不来慰藉。更何况,聂征夷的心思其实她早就知晓,今夜这番话,也是她早就有所预料的,并不需要安慰。她生来就有强大的心脏,清醒的头脑,她不需要有人帮她参谋什么,决断什么,她从来都不迷茫,只是暂时还不愿转醒。
这种一心执迷的疼痛,让她一个人感受就好了,再多给她一些时间就好了,她应付得了。至于今夜为何来找薛梦眉,聂昭完全是为了另一件事——
“眉姐。”聂昭撂下茶杯,抬眼看向薛梦眉,目光已显现作为警务者的森严,“眉姐,我觉得老聂最近很不对劲,确切地说,是从奉天回来便不对劲了,他找你说过什么没有?”
薛梦眉动作一滞,“怎么个不对劲?”
“除夕那日我便发觉了。虽说往常他也没少朝我发火,不过那天,整顿饭吃下来,一直到后面听戏,他竟然看也没看过我一眼,听戏也是心不在焉,明显就是心里有事在躲我。
“还有宋方州这桩案子,当日他说不必我查,我以为是气话,便自顾着手去查,哪知他竟暴跳如雷,还跟我说,绝不可以再跟宋方州来往!我问他原因,他又什么都不肯说。
“最要紧的是,宋方州明日返沪,老聂不可能不知道,可你看他这段时间都做什么了?不仅不让我查,旁的警员他也不督促,不提点,就像是忘了这桩事一样,根本就是无作为!这案子就这么无疾而终了!这还是老聂么?眉姐,绝非我敏感,他可从来没这么对待过哪桩案子!”
聂昭话语不停,说话时始终观察着薛梦眉的神色,果真见其毫不惊讶,显然就是知道内情。她顿一顿,索性了当去问,“眉姐,老聂是不是找你说过此事?你告诉我,他究竟是怎么了?”
“是,他找我说过。”薛梦眉同样直截了当,没有任何回避的意思,只是沉吟了片刻,随即坦白回应,“老聂最近的确是有心事,也的确找我说过,三令五申不准我跟你提起。怎么说呢?灼灼,无论如何,你要相信老聂所做的一切都是对你的保护,他既瞒了你,那便有他的道理,咱们不问,不辜负他的良苦用心,好吗?”
女子温柔的语声里,聂昭只是笑了一笑,并未不依不饶。
“明白了。”她点点头,竭力压下心底的波动,却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立马按住薛梦眉的手,眸光转瞬犀利,“不对啊眉姐,老聂既早已与你交待过此事,那你为何还帮我买钢琴呢?你明知道这钢琴是用来吸引宋方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