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娘子听了这话一愣,她先前不知道沈渝来了多久,有没有听到刚刚她说的那些话。如今倒是确认了,这狗世子定是将她的话听去了个十成十,这是趁机教训她呢。
她没听沈渝的继续磕头,而是迟疑着微微转头,看向沈渺的方向。
沈渺听见沈渝来了,便起来换衣服。她这几天不太爽快,一直卧床休息。
见沈渝在外面气着了,她慌忙将衣衫披好,匆匆出去,“哥哥怎么来了?”
沈渝听声望去,见沈渺唇色发白,像是一直躺着连发髻也未梳,便不忍心责怪她御下不严,温声道:“顺路来看看,我瞧你脸色不太好,有没有请大夫来瞧瞧?”
沈渺待要开口,那王娘子估计想着将功折罪,抢先一步开口道:“世子有所不知,我们姑娘自打来了玉京之后便一直水土不服,我是姑娘的奶娘,最是心疼她,怕她吃不好穿不好,因此才说斗胆替小姐管教下人的。”
碧染又是一声斥责:“世子同小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王娘子被个婢子一怼,顿时愤愤的说;“姑娘倒是好教养,瞧着年纪我老婆子当你母亲也是够的,您就是这样呵斥长辈的?”
她这一套说辞若是在霏园,只怕没人敢再为难她,只是碧染到底是沈渝身边得力的,这些年也见惯了这副嘴脸,最是看不上,当即反唇相讥,“娘子可别乱攀亲戚,我双亲早已亡故,您当心这谶言伤及自身!”
王娘子听懂碧染咒她,一张脸沉下去,待要再开口,被沈渺打断:“够了!”
她还当沈渺要替她做主,顿时一脸幸灾乐祸看着碧染,却不料沈渺接着说道:“奶娘,你要闹到几时?碧染姑娘是哥哥亲近的人,你怎敢对她出言不逊,你把我放在哪里?”
王娘子没成想沈渺没站她,嚣张的气焰顿时被灭了不少,“姑娘,是这婢子先教训我,我才......”
然而她看着沈渺的脸色,余下的话到底不敢再说出口了。
沈渝旁观许久,忽而开口问道:“翠儿,你来说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方才进来的时候就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式,王娘子口口声声说国公府苛待沈渺,但那份例菜瞧着都是好的,算得上丰富而精致。
估计王娘子是借着这件事拿乔,在霏园给自己树立威望。
翠儿见沈渝问,偷偷看了一眼沈渺,见她轻轻点头,便一鼓作气,将这些时日王娘子的所作所为竹筒子倒豆一般说了出来。
“回禀世子,这王娘子仗着自己奶娘身份,动辄打罚下人,若是奴婢们真有地方做错了,就是受罚也甘愿!偏偏王娘子不是个讲理的人!”
她说着,又开始抽噎起来,“如同今日,奴婢去厨房吩咐传膳,王娘子非得说是厨房克扣小姐伙食,在这发作了半个多时辰,尽捡一些污糟话来说,她倒是发了脾气,可怜小姐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呢......小姐是个重情之人,不忍责怪王娘子,但奴婢实在不忍小姐一直被此人蒙蔽,求世子给小姐做主!”
翠儿倒是个忠心的,说完又跪下,伏在地给沈渝磕头。
王娘子已冷汗涔涔,脸色由红变白,“你这蹄子,胡乱说些什么?我是小姐的奶妈子,还能不疼小姐?”
一屋子跪着的婢子,见王娘子被揭穿了,纷纷开始叫冤。
“世子,夫人给小姐送来的好多首饰也被王娘子昧了去,寄回江南给她亲女儿了!”
“世子,王娘子没有丝毫尊卑之念,小姐每日饭菜还未动,她便先拨走大半自己享用!”
“世子,王娘子还让小姐把她女儿接了来,说要送给您当妾室!”
......
屋内叽叽喳喳嚷起来,有一个出了头,剩下的都开始告起状,沈渝越听心越沉。
她摆摆手,碧染立刻会意:“你们说的世子都知晓了,先都下去各自当差,安排人去厨房再给小姐传一份晚膳,另将这王娘子找个厢房看管起来,听候世子和小姐发落。”
碧染办事有条理,婢子们平日受够王娘子刁难,一窝蜂冲上前先将她嘴堵上,接着几人合力,生拉硬拽愣是将王娘子扯出了主屋。
碧染跟着她们退出去,屋内便仅剩下沈渝和沈渺二人。
沈渺先开了口,“对不住,哥哥,是我没有管好自己的人。”
沈渝摇摇头,“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只是你为人太过柔和,叫下面的人拿了你的款,院子里其他当差的人就受罪了。”
沈渺听的面红耳赤。
沈渝又道:“你到底是我国公府小姐,行事间得拿出自己的气势来,今日若不是我凑巧过来,你又要忍那王娘子多久?”
沈渺见哥哥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脸羞得通红,“哥哥,不瞒您说,我小时候贪玩坠湖,是王娘子救了我,我心里一直念着。她以往在江南的时候也从不这样,我才带着她来玉京的,没想到不到一个月就转了性子。”
沈渝柔声说:“人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变成另一个人,王娘子的本性应当就是如此,她来了国公府之后急切地想要树立自己的威望,才一而再再而三触碰底线。”
沈渺心中难过,垂下眼眸,“我早发现了苗头,但到底念着之前的恩情不愿处罚她,本是给她打算给她一个月时间,若她不改,就此弃之不用,从前恩情一笔勾销。”
沈渝见她心中早已做好打算,对她唯一一点“恨铁不成钢”的情绪也消失了。
“你念着旧情固然好,但王娘子到底坏了规矩,不能再留。母亲在旁的县里有个庄子,离玉京不远,就叫王娘子去那边待个几年,若以后她想回江南了,再放她回去。”
犯了错就得受罚,打发王娘子去庄子不仅是惩罚她一个,也是做给霏园和国公府其他眼睛看的。
沈渺明白这一点,低声道:“都听哥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