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璇玑刚搬进关雎楼,一应下人都不齐全,偌大院子空空荡荡。
秋风吹得满院枝头残叶,落下一地萧条,凭添几分说不出来的阴气。
赵良娣见这里比冷宫好不了多少,难掩嘴角得意冷笑。
说什么新宠。
屁都不是。
阿禛哥哥若真宠爱叶璇玑,怎么可能让她搬到这鸟不拉屎的不祥之地。
没有宫人阻挡,她带人直楞楞往内殿冲,走到门口,忽然听到一个低沉温软的声音。
“璇玑,你这么不争气,本宫该拿你怎么办?”
阿禛哥哥?!
赵良娣脸上的得意刹时僵住。
不!
不可能!!
阿禛哥哥去上早朝了,他怎么可能在这里,一定是她听错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气冲冲推门而入,看见太子坐在床边守着叶璇玑,心里最后一丝侥幸瞬间破灭。
一贯眼高于顶的神色,此刻僵硬地崩在脸上,缓缓龟裂。
身后一群人彻底傻眼,慌忙跪倒在地。
赵良娣回过神,脸色闪过心虚和慌乱,声音不稳:“阿……阿禛哥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冷冷看着她,目光里带着隐隐怒气,反问道:“本宫在哪里,难道还需要你来安排?”
赵良娣看着他漆黑的眼,心生畏惧,下意识地伸长脖子朝床上看了一眼,见叶璇玑的眼睛肿成一道细缝,看不出来是睁着还是闭着。
太子竟然不嫌弃她丑陋模样,她心里无端烧起一股妒火。
想发作,自知有错,不敢真的惹怒太子。
她强压下熊熊燃烧的妒火,垂下脑袋委屈巴巴道:“妾身不敢。”
说完,狠狠剜了叶璇玑一眼。
叶璇玑冷冷瞧着她,恨得暗暗攥紧拳头,她命蕊珠给姐姐灌下那一碗鹤顶红时,姐姐该有多么的无助和绝望。
她还怀着孩子啊!
如果能一刀剜出她的心肠,她会毫不犹豫,然而她现在做不到。
太子冷笑:“你向来胆大妄为,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贱人!”他骤然愤怒,“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下毒毒害璇玑!”
赵良娣从未见过太子暴怒至此,自觉颜面尽损,想辩驳,一眼瞥见太子冰冷如刀,像是要杀人的目光,心头一阵胆寒。
她素来霸道惯了,岂肯轻易认错,强撑着挺直脊背:“妾身没有,是叶璇玑栽赃陷害!”
叶璇玑并不辩解,只是紧咬着唇,两眼通红的看着太子,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她不怕太子看到她肿胀难看的脸,打小她什么样的狼狈丑态他没见过。
小时侯,她也是个淘气的,一个人溜到园子里爬树摘梅子,不小心捅到马蜂窝,被马蜂追着叮咬,小脸肿的笆斗大,生生被他嘲笑了好多天。
太子看到她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可怜模样,心疼的不行。
再看赵良娣时,脸色更加阴冷,额头青筋暴起,声音却出奇的平静。
“本宫以为你性子虽娇纵一些,至少敢做敢当,没想到面对铁证,你还敢狡辩,赵燕燕,当初是不是你?”
赵良娣愣愣看着他:“什么当初?”
太子不愿再提及叶瑶娘,压下心中愤怒,声音出奇的平静。
“过去的事本宫不想再提,只说现在,你的所作所为太叫本宫失望。”
他的平静叫赵良娣真正害怕了,两膝一软跪倒在太子面前,抱着他的腿哭诉道:“叶璇玑用下作手段勾引殿下,妾身不过略施惩戒罢了,花生栗子糕里……”
她忽然想起什么,指向叶璇玑,双目赤红。
“不过掺杂了一点点香料,根本没什么毒,你怎么可能变成这样?一定是你自己吃错了东西,或者故意将自己弄成这样,栽赃陷害我!”
叶璇玑被她吃人般的眼神吓住,抖擞着小手艰难地扯了扯太子的衣袖:“妾身没有。”
太子温柔地拍拍她的小手:“本宫知道。”
“阿禛哥哥,你不要相信她,这个贱人……”
太子冷喝:“你闭嘴!璇玑碰不得麝香,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故意想要害死她!”
“妾身没有,妾身根本不知道她碰不得麝香,只是想小惩大戒。”
太子面上浮起一层疑云:“这就怪了,既然你不知道,为何偏偏选麝香?”
赵良娣遽然一惊,吓得脸又变了颜色,结结巴巴道:“妾……妾身只……只是不想让她怀……怀上殿下的孩子。”
太子骤然大怒,起身便朝她脸上狠狠甩了一耳光:“贱妇好大的胆子!”
耳光响彻整间屋子。
赵良娣一下子被打懵了,捂住脸不敢相信地看着太子:“阿禛哥哥,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太子脸色铁青,目光噬人一般,厌恶地盯着她:“怪道本宫的孩子一个个地都保不住,原来身边竟有你这样的蛇蝎之人。”
赵良娣吓得瘫软在地:“妾身从未害过殿下的孩子……”
生怕太子不信,她爬起竖三指指天,“天地鬼神,日月可鉴,妾身赵燕燕若有一个字的谎言,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她从不相信阴司报应。
誓言若真的管用,这世上的男人怕是要死绝了。
太子见她发了毒誓,心中微有动容,沉默了一会儿道:“赵良娣心思歹毒,下毒谋害叶承徽,幽禁春熹阁,罚俸半年,房嬷嬷杖三十!”
房嬷嬷吓得瘫软在地。
赵良娣如遭雷劈,她刚刚嘲笑王嬷嬷挨了打,谁知道自己身边的嬷嬷也要挨打。
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死死扯住太子正要哭诉,太子不耐烦地抽出袍角:“带下去!”
赵良娣和房嬷嬷被人拖了出去。
赵良娣在府里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连太子妃都得让她三分,何曾有过这样狼狈的时刻。
她羞愤得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
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太子轻轻摸了摸叶璇玑肿胀的小脸,叹道:“你好生休息,明儿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