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城生病了。
身体急速衰败下去,原因不明,药石罔效。
就连柳颜洛来探望她,她也没有见。
宋安城听见屋外,云苓按照她的话转告:“段夫人,我家王妃说您现在怀有身孕容不得差错,恐将病气过给您,不好相见。”
柳颜洛担忧的声音响起:“那你将这人参给阿筱,待她康复,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不多时,云苓进来,怀中还抱了个盒子。
“王妃,这是段夫人送您的百年人参,要不要让人煮了给您补补身子?”
百年人参难求,看这人参的成色更是极品,只怕价值千金也不为过。
宋安城心中酸涩难言,柳颜洛待人极真诚善良。
有此挚友,是她之幸。
只可惜,她怕是不能兑现与柳颜洛互相陪伴到老,看对方儿孙满堂的誓言了。
她已执念成魔,身堕地狱。
拭去眼角泪痕,宋安城摆了摆手,无力道:“收起来吧,别糟蹋了东西。”
她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吃再多的补药也无用。
这是心病,无药可医。
赵月卿来时,宋安城刚将中午喝的粥全吐了,恹恹躺在贵妃榻上。
他在一旁坐下,端起刚煎好的药喂到宋安城唇边。
宋安城微微偏过头,无声地抗拒着。
“本王已命人为你换了药方,你还有什么不满可以与我说,不必用这种方式抗争。”
他语气温和又无奈,像在哄一个任性的孩子。
那缱绻神色,恍惚间让宋安城以为他们之前还像从前那般相爱,之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可当她看入赵月卿眼底,却又在那一片空洞漠然中醒来。
只是一个眼神,她心脏便被撕扯得鲜血淋漓。
这一刻,宋安城都想嘲笑自己的没用。
“不必换的。”
“我很感谢你的狠心,没有孩子,至少我在离开时,还能少一个牵挂。”
赵月卿终于褪去从容,冷了眉眼。
“你还在想着离开?”
宋安城喑哑一笑:“王爷放心,我在离开前定会处理好一切,让您没有后顾之忧。”
赵月卿沉默良久,终于抬眸看她:“王妃可否陪本王去个地方?”
自从说破后,他对宋安城的称呼只剩下了王妃。
宋安城默然片刻,平静应声:“好。”
对面,赵月卿伸过手来扶她,她不动声色拂开。
“王爷又何必再装模作样,苦了自己。”
赵月卿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可宋安城却当做没看到,淡淡道:“走吧!”
赵月卿带她去的地方并不远,是他的书房。
但宋安城没想到自己身子虚弱至此,只是短短一段路,她额头便已经沁满了一层冷汗。
待进到书房,宋安城便看到赵月卿拿出那本日录。
就在她不解时,却见赵月卿打开一个火折子凑近,将那本记录了他所有秘密的日录付之一炬。
“王妃,就当这日录不存在,你也没有看过,我们还像从前那样生活不好吗?”
宋安城想起那日录里的记载,闭了闭眼,走上前按下一个机关。
两侧的书架缓缓打开,一个暗室出现,里面摆满了人物木雕。
仔细看去,每一个都是柳颜洛的眉眼,栩栩如生得令人惊叹。
足以看得出雕刻之人是如何的用心用情。
宋安城连呼吸都扯着痛:“好,要我当这一切没有发生,那你便把这暗室也烧了。”
上一秒还在说当这一切不存在的赵月卿此刻不出意料地变了脸,他猛地一把掐住宋安城的脖颈。
“宋安城,你不要自寻死路。”
宋安城只觉呼吸都困难起来,却嘲讽地勾起嘴角。
情深不复,他们也终于走到今日相看两厌的地步。
胸腔中的空气一点点耗尽,她断断续续开口。
“我爹还在……你要能杀我……早就杀了,又何必娶我?”
这具身体的父亲是当朝丞相,权倾朝野,而丞相大人最爱的人便是自己的女儿。
这也是前世的宋安城能如此嚣张跋扈,疯狂作死的原因。
若非后来,丞相入狱,原主也不会落入赵月卿之手被折磨致死。
赵月卿缓缓松手,神色冰冷:“你在威胁我?”
宋安城扶着桌子,急促地咳嗽着,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赵月卿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漫不经心地开口。
“你既然知道这么多,那你可知,前世丞相入狱是谁的手笔?”
这情节在书中并未细写,只说原主得罪的人太多,令得叶家家破人亡。
宋安城以为因为她的到来,这一切都会改变。
彻骨寒意萦绕而上,她看向赵月卿噙着笑意的嘴角。
这一刻,他冷戾眉眼却终于与梦中那个将剑刺入自己胸膛的人……彻底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