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闻峥连忙摆手：“我可不去你家，进门还得穿鞋套，诶我年纪大了有点老花，万一看不清什么灰尘，弄脏你那里多不好。”
　　程也：“怕什么，我又不洁癖。”
　　庄闻峥嘴角一抽：“……行，你一点也不洁癖。”
　　他又道：“看来你很满意许云霁，居然能让他和你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程也勾起唇角：“别说我了，老庄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师母才是要紧事，你这一把年纪了，没有妻子儿女，老了以后可怎么办呀。”
　　庄闻峥：“都是长辈催婚小辈，没听说过徒弟催婚师父的，何况，我老了怎么了，你不管我？小宋不管我？”
　　程也：“是是是，我和宋若星以后给您养老送终。”
　　庄闻峥：“我们小也真会说话。”
　　庄闻峥坐上车准备离开，程也正要挥挥手跟他道别，一辆出租车忽然停到她侧后方。
　　许云霁从车里走下来，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神情有几分焦急。
　　“许云霁？”程也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今天打车回来的。”
　　经过这近一个月的相处，她知道许云霁是个很节俭的人，哪怕她主动说给他报销车费路费，他平时回来，也都选择坐地铁或者公交。
　　许云霁停下脚步，看着她，又看见端坐在车里的庄闻峥，黑眸垂下。
　　“我排的号比较早，考完就回来了。”他低声回答。
　　“小也，我先走了，”庄闻峥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圈许云霁，眼神透着审视，然后摆摆手，将车窗上升，“下次再见。”
　　“庄导再见。”程也挥手，目送着师父的车平稳开走才收回视线。
　　“程小姐笑了。”许云霁忽然道。
　　程也回过头，头一次听到他叫自己“程小姐”。
　　有点生分了，但许云霁声音好听，听起来怪性感的。
　　“怎么，许同学吃醋啦？我笑起来不好看吗，你不喜欢？”她歪头反问，唇角仍挂着笑。
　　许云霁摇了摇头，又连忙点头，黑眸微沉了几分，道：“好看。”
　　程也会在他询问她有没有男朋友的时候，说当然没有，可她没说，她有没有喜欢的人。
　　许云霁用尽力气，才没有问出口那句：他，就是你心里喜欢的那个人吗。
　　之前送她回家的男士，没有再出现过，他是第一个。
　　韩凛是她的前任，第二个。
　　刚刚车里的男人，是第三个。
　　她叫那人庄导。
　　这是许云霁头一次看见程也笑的很开心，很自然，他们之间的气氛和睦而轻松，和那个韩凛是完全不同的。
　　韩凛说，程也这么多年了口味也没有变过。
　　刚才的男人虽然年龄看起来比他和程也大些，但温润儒雅，文质彬彬，似乎……和韩凛是一个类型。
　　所以庄导是她真正喜欢的人吗，是……她心里的人吗。
　　如果是的话，他们看起来关系很好，还都是导演，或许有一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也并不意外。
　　可到时候，他呢。
　　他会被放弃。
　　他会被开除。
　　他会失去价值。
　　一瞬间，许多过去的画面在许云霁脑海中翻腾，他的呼吸陡然沉重。
　　这次，许云霁的试探没有得到答案，反而在心里生出恐惧的浪潮。
　　他问自己，为什么要试探。
　　许云霁攥着塑料袋的手悄然收紧，他试图找出一条法律，来解释此刻自己的行为。
　　——因为他是服务于程也的存在，有理由知道她的感情状况和心理变化，确保自己不会被开除，也不会触犯到她的雷区。
　　这么想着，许云霁的心情渐渐平复。
　　只是，那道不安的旋涡无法消弭，仍旧在他心中盘旋。
　　“考完了，那你通过了吗？”程也的话打断他的沉默。
　　许云霁点头：“满分通过。”
　　程也满意地夸道：“真厉害，许同学想要什么奖励吗。”
　　许云霁忽然笑了，抬起塑料袋，晃了晃：“只是个科目二而已，这是我应该做到的，反倒我应该谢谢你早晨送我去考场，中午奖励你吃鱼怎么样？补偿你的早起。”
　　因为协议的原因，他的笑转瞬即逝，程也甚至没注意到。
　　她只听到他说出口的“奖励”二字，愣了一下。
　　许云霁怎么总是做出一些像是哄小孩哄小动物的举动，她又不是小动物，他到底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可不管是什么，程也的心，还是克制不住地颤动了一下。
　　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要奖励她什么。
　　程也产生看一种复杂的情绪，没等她弄懂这情绪代表什么，就看见许云霁手中那个三层的透明塑料袋里，是几条还在游动的小鱼。
　　她看不出来品种，但……
　　看着很香。